第69章 69章

沈昭將朱批完畢的奏疏放到一邊晾著, 隨口哄著她說:“好啊,那我將來封他個丞相。”

誰知這一哄還沒有哄到好處,反倒讓瑟瑟惱了, 她杏眼圓瞪, 道:“你瞧不起誰呢?我們家玄寧絕不是靠裙帶關系上位的人, 用得著你封?”

沈昭手握毫筆,怔怔看著瑟瑟,心道:他不靠裙帶關系, 那他要當丞相也得我封啊, 我是皇帝啊……

兩人正大眼對小眼,魏如海在繡帷外稟道:“元祐公主求見。”

沈昭一詫:“元祐?”

自他改元之後,蕭妃就去了靜心庵終日禮佛,鮮少幾次回宮也只是向裴太後請安。元祐身為未出閣的公主多數是留在宮裏,偶爾去侍奉母妃, 進出皆低調。算起來沈昭已有月余沒見到元祐了,忙讓魏如海把元祐請進來。

沈昭先去出去見元祐,瑟瑟忙著更衣梳妝,好容易理好妝容,梳好發髻,穿過內廊走去外殿,隱約便聽著輕微啜泣的聲音, 走近一看, 果真見元祐撲在沈昭的懷裏,哭得梨花帶雨, 小身板一顫一顫的, 煞是可憐。

瑟瑟忙上前去撫住元祐的肩膀, 柔聲問:“怎麽了?”

元祐白皙的小臉蛋上還掛著斑駁淚痕, 一見瑟瑟,淚水若斷了線的珠子,汩汩的從眼眶裏淌出來,反身抱住瑟瑟,泣道:“溫姐姐……”

瑟瑟領著她到繡榻前坐好,從袖中抽出錦帕,邊給她擦拭著淚珠,邊柔聲道:“不哭啊,元祐不哭,有什麽事說出來,你三哥和我都會替你做主的。”

可元祐總是一副傷戚憂悒的模樣,宛若臨風浮擺的花葉,嬌弱無依。

瑟瑟無法,只得將目光投向沈昭。

沈昭臉色鐵青,像是被氣壞了,安慰了元祐一會兒,才道:“因為元祐那門婚事。楊宏笙找到元祐,說自己另有心上人,配不上元祐,希望能和她解除婚約。”

瑟瑟當即怒道:“豈有此理!這門婚事都定下一年了,他有心上人早說啊,誰還能逼他成婚不成?如今先帝駕崩,喪期未滿,他跑來跟元祐說這種話,是安的什麽心?”她輕撫著元祐的背,讓她別哭,又道:“再者說了,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是元祐自己能決定的?他要是不願意娶,有本事直接來禦前提,欺負一個姑娘家,算什麽本事?”

她怒不可遏,將元祐摟進自己懷裏,道:“這種無膽又無品的男人,根本配不上我們元祐,他不想娶?我們還不想嫁呢!元祐,不許哭了,天底下男人多的是,處處是芳草,何必為棵歪脖子樹哭?出息點!”

這一番霹雷箴言砸下去,元祐果真不哭了,紅腫著一雙秀眸,水霧朦朧地看著瑟瑟,默了片刻,擡起手擦幹凈眼淚,道:“我不是舍不得這門婚事,我就是氣,我知道是怎麽回事,我也知道楊宏笙為什麽要突然要跟我解除婚約。”

元祐咬了咬牙,恨道:“是崔畫珠,她勾引了楊宏笙,把他哄得神魂顛倒,這才要棄掉我們的婚事。”

提起崔畫珠,瑟瑟甚有感慨,清河姨母的這個閨女,自己的表妹還真是能耐啊,難怪自為先帝奔喪入京後遲遲不回臨淄,瑟瑟還提防過她一段時間,生怕她再來勾引沈昭,沒成想她是換了目標。

瑟瑟頗為義憤填膺,心想著她非替元祐出這口氣,好好教訓一下崔畫珠,卻見沈昭神色嚴肅地問:“你弄清楚了嗎?這種事情可不能捕風捉影。”

元祐看著沈昭,篤定道:“楊宏笙一提起這事,我就覺得蹊蹺,派了人暗中跟著他,跟了半月有余,見著不下十回他與畫珠偷偷幽會。臣妹敢以性命擔保,不會錯。”

沈昭垂眸凝睇著元祐,冷靜道:“這件事情還不能聲張,因為關系到皇室顏面和你的名聲。但是元祐,你要相信朕,朕一定會替你做主。”

元祐默然少頃,手絞扭著帕子,哽咽道:“皇兄,臣妹知道你很忙,原本不想給你添麻煩的。可父皇已經不在了,我的母妃又日日只會吃齋念佛,太後是嫡母,說句大不敬、掏心窩子的話,到底隔了一層。發生這種事,我方寸大亂,除了皇兄,也想不出該去找誰了。”

沈昭道:“朕是你的兄長,為你做主是天經地義的事。”他從瑟瑟手裏接過錦帕,給元祐將眼角的淚痕擦拭幹凈,微微笑道:“不要哭了,沒什麽大不了的,瑟瑟說得對,天底下男人多得是,朕再給你找個好的。”

元祐點頭應下,還有些擔憂:“可……這畢竟是父皇定下的婚約,有那麽容易嗎?”

沈昭溫和道:“你的父皇是皇帝,你的皇兄也是皇帝,沒有什麽事是做不成的,你乖乖聽話,回自己的寢殿,擦幹眼淚,不要讓外面人看出什麽。剩下的事交給朕,朕會妥善處理的。”

元祐這才放下心,站起身,乖巧地鞠了一禮,回自己寢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