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0章

起源之海上響起告喪的鐘聲。

那些為剛才那一刹那的寂靜心驚肉跳的人們, 此時聽到那逐漸遠去的腳步聲，感覺不到一絲劫後余生的高興，反而從心底湧上一股悲哀。

仿佛一同生活的親人在你離家多年後打來的最後一通電話，當時不在意的聲音, 對方逝世後卻再也聽不到了, 之後才後知後覺的感到痛徹心扉。

悵然的情緒不光籠罩在東京之內, 結界外的所有活人也茫然的流下眼淚, 不知這悲傷從何而來。

之前緊急撤離走的東京住民本來驚慌失措，無數私家車擁堵在離開東京的那兩條大車道上，到處能聽見孩子的哭聲, 成年人的唾罵, 煩躁的情緒引得現場一片混亂。

然而當告喪的鐘聲響起, 這裏的人不約而同的安靜下來, 無意識的仰望著清澈的天空, 仿佛倒懸的帷幕一般的蒼穹如同母親的懷抱在這一刻漸漸變得遙遠。

他們茫然, 不知所措, 完全是無意識的擡手, 卻摸到濕涼的淚水從臉上橫流。

這一刻，日本東京, 北海道, 奈良, 神奈川, 京都，大阪……美國，英國, 各大國家的住民不論膚色，不論種族, 仰望著同一片天空，流下相同的淚水。

翻滾著的不知名情緒籠罩整個世界上空，它們齊齊為某位母親的離去悲慟。

不光是結界外，東京內部此時已經變成一片赤紅焦土，天空到處都是神力碰撞後留下的瘡痍缺口，有些地方還像是陳年已久的墻皮，塊塊脫落，到處都是斑駁的傷痕。

可盡管如此，展望台上的仍有幾人撫摸著臉上的淚痕，紛紛露出不明所以和若有所思的表情。

皇昂流望向戰鬥最激烈的方向，恍惚間好像能看見一個母親的身影再沖自己微笑，然後拾起衣袖，緩緩離去……

不要……走……

這一刻，無法形容的悲傷逆流成河，感性如桃生小鳥已經站不穩，全靠鬼咒嵐的攙扶才能在哽咽中保持一分鎮定。

“她走了……她離開了……”桃生小鳥過於敏銳的靈感在此刻不斷朝她傳遞某種信息，這信息令她歡喜，也更使她悲傷。

凡人之中唯有咕噠子，也只有她，成了流下眼淚目送女神離開的那個唯一見證者。

不過這一回有母親您所有孩子相送，這次您想必也能走的安心了吧？

巨獸的體型在崩潰，三貴子的神光先後離開。

天照神臨走時回顧了一眼，悲傷的在心裏想道。

夜鬥帶著雪音，毘沙門天帶著她的神情，遠望著，用自己的方式為“她們”的母親送行。

整個東京內只有巨獸身體崩潰的聲音在回蕩，一塊塊殘缺的肢體砸向海面，沉悶的回響響徹地底深淵。

水面上起伏的浪花中到處都是失去目標後茫然遊走的怪獸，他們曾是古老年代受到祭祀的狂暴之神，如今他們是被人類掃入歷史垃圾桶的野獸。

海面上有人在狩獵它們，盡管獸群的總數多的駭人，一時半刻打掃不清，但只要有時間，只要時間繼續流逝，文明依舊存在，那這些早已消失在光陰的長河中的野獸仍會重歸塵土。

這是人類用實力證明過一次的答案，這一回也不例外。

漫長的沉默過去，迦勒底那邊兒遲遲給出確認。

“女神伊邪那美沉默，確認消滅，起源之海落潮，特異點‘舊日重現’攻略完畢……咕噠子，你們成功阻止這次滅世浩劫。”

聽見終於等來的結果，咕噠子意外的不算很開心，她看向昏沉陰暗的天色，這昏暗的陰霾籠罩東京的每一寸土地，和她一般做出仰望這個動作的人，想必也不覺得天空應該是這樣一種不祥的色彩吧。

“master！”

咕噠子轉過頭，看見包括美狄亞在內，還有分散在別處牽制獸群的紅A等人急急忙忙趕來，她這才看向抱著自己的少年。

少年有一頭散碎的短發，蔚藍的眼睛，比此時的天空更為湛藍純凈。

然而那一身凜然蒼白的神性，將他的身份暴露無疑。

靈王，藤丸立香。

此時的他已成神，而且是站在人類這一方的神。

關鍵時刻他揮出的那一刀，直接斬斷因果，回溯歷史，將提亞馬特的惡與伊邪那美剝離，也將提亞馬特的神性從咕噠子身上剝離，往後再也不用擔心類似的事情發生。

結果可以說皆大歡喜，但是少女卻怎麽都高興不起來。

因為不光是提亞馬特的神性，他將自己與少女之間的聯系也一並斬斷了，也就是說，哪怕歷史再次回溯，咕噠子和靈王藤丸立香也找不出任何關系。

哪怕他們兩個非常清楚，對方和自己是怎樣的存在。

咕噠子看著少年俊俏的棱角，不由的沖他發問：“你討厭我了？”

被問的人搖搖頭，“怎麽會？”

咕噠子不信的皺皺鼻子，做起手指纏繞耳邊頭發的小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