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6章

每一頭大虛都誕生在一個純白的世界裏, 但和人們想象中的美好世界不同，虛圈是一個過於殘忍，孕育著無盡虛無的死者世界。

生活在這裏的每個生命都很清楚自己死者的身份，終日以來, 直到生命盡頭也絕不停止的殺飱, 消磨掉這裏的最後一絲美好。

不擇手段的進化, 不擇手段的試圖填滿那個與生俱來的空洞, 若有人以上帝視覺旁觀這千年來的虛圈，那麽會發現，無數自相殘殺的虛像極了這個陰世還在受黃泉大冥神伊邪那美統治時的模樣。

死者無安寧, 生者膽怯心驚, 落入黃泉地府中的靈魂, 唯有在近乎枯竭的時光中不斷不斷的徘徊, 直至連靈智都消磨殆盡。

然後剩下的這些殘軀會墮落進更瘋狂的深淵, 一切全憑本能行動, 無意識狩獵那些和他們一樣誤入黃泉之中的活人, 和自己的同伴相互殺伐……

這個虛圈就好像當年那個黃泉的影子, 記錄下最冷酷殘忍的那一面。

烏爾奇奧拉就是誕生在這個受到詛咒的世界裏，甚至他和自己的同伴之間也是格格不入。

與生俱來的身體讓他仿佛一個獨一無二的存在, 隨之而來的就是無窮無盡, 如同囚牢一般的寂寞。

他像是當年黃泉深處的殘骸一樣活動, 離開同伴居住的洞窟, 在蒼白的大地上流浪，遇見同類就殺伐，遇見敵人也殺伐, 遇見活著的物體不等他開口對方就已經沖上來……這片連大地都被虛的屍體覆蓋的世界，連個交流的聲音都不存在, 能聽見的唯有廝殺時的怒吼，戰鬥時的余波。

烏爾奇奧拉展開翅膀，在高處觀看每一場戰鬥，自身也漸漸不再參與進去。

他仿佛一個活在世界範圍外的旁觀者，如同一個不需要誰也不被誰需要的存在。

鎖骨中心的空洞提醒他，像人類一樣擁有心會帶來不必要的思考，一直以來的見聞證明唯有理性才能變得強大，變得能在這裏更好的活下去。

作為一名被同族排斥的存在，烏爾奇奧拉是一只少有的會思考的虛，本來按照他理性的思考方式，他應當逐漸被虛無吞沒，或者突破自身的桎梏，踏上瓦史托德的領域，他有這個潛力和力量，但是當他走向虛無之中，試圖以虛無吞沒自己之時，那一叢帶來虛無之死的樹林卻引誘出他記憶深處的一處畫面。

明明不會對任何不受控的情緒感興趣，自身也是多麽了解虛是怎樣的存在，不去追求，不去得到就那樣存活才是最標準的答案。

但是他……

烏爾奇奧拉在看到那個一閃而逝的畫面時，堅固的甲面居然破裂了。

有別於同族的潔白軀體，不同於同類的堅固面甲，翠色的視覺是他擁有的唯一感官，他受制在這副身體裏，每日除了旁觀就只剩下思考的余地。

然而當面甲碎裂的瞬間——

他看見那個創造出自己和這片大地的存在。

和這片純白之地格外相配的耀眼色彩是她身上的全部顏色，等意識到的時候，自己已經被深深吸引。

來自靈魂深處的訴求，來自那段記憶之中，一瞬間的眼神相交……他握住了手。

那只手曾被她抓起，拉出水面，帶來生機。

烏爾奇奧拉腦海中殘留的人類思考向他自私的低語，自己是被神唯一拯救了的，你是特殊的！腦海中作為虛的思考方式，猙獰咆哮，催促他將那個人帶到這裏，讓這片蒼白之地點綴她的榮光。

不管這兩個思考有多麽迥異，但中心思想卻是同一個。

他必須找到她！

如今他找到她了，那雙曾對視過的雙眼閃爍著能將虛無泯滅的生機勃勃，也讓烏爾奇奧拉更加確定。

把她帶回去，她會使整個虛圈改變。

“和我走。”

想到這裏，他不假思索的使出力氣，用力抓緊咕噠子的手腕，一字一句裏透出冷靜的瘋狂，嚇得咕噠子狠狠打了個冷顫。

毛？！

“鬼才和你走呢！誘拐小孩子三年起步，最高死刑，兄嘚！”

雙手被控制？沒關系，看我一記斷子絕孫腳！

咕噠子呲牙冷笑：“我還有兩條腿！”

曲起來的膝蓋狠狠撞上烏爾奇奧拉的小腹，對方反應很快，長年累月的廝殺讓每只虛生存下來的前置條件裏就有矯健的身手。那種酷似瞬步，又好像在細節上不太相同的步伐，讓他如同瞬間移動一樣出現在各種地方，簡直是眼睛一眨就會追丟。

這讓對手的感受不會太好受。

以咕噠子的動態視力當然能追的上他的動作，但反應跟不上那也是玩完。

她其實不太想用死神的本事，因為用了……被人看見不太好解釋。

“你別逼我！”

咕噠子氣鼓鼓的瞪人。

烏爾奇奧拉那張面無表情的臉就好像在說：“我就逼你怎麽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