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

在正常人的世界觀裏, 妖怪這種生物怎麽想都很可怕吧？如同從哪些未知的黑暗中延伸出的恐怖，提起來就不禁瑟瑟發抖，乃人類的敵人！但是也不知是不是咕噠子本身的性質就很特殊，她遇上的妖怪不論形象多麽霸氣厲害, 外在多麽高貴冷艷, 一旦熟悉之後, 他們總會在各種方面暴露出自己不著調的內在, 等到次數一多……連咕噠子這麽不著調的人，也隱隱發現了既視感，並為此無語凝噎。

而且也不知是不是錯覺, 咕噠子總覺得自己的記憶深處隱隱有相似的影子徘徊。

不夠清晰的影子回蕩在腦海深處, 若有若無的影響著她的判斷, 幸好咕噠子是個極有分寸的性格, 雖然分寸的表現形式和正常人的不一樣, 但是她心裏有數, 自然不會失態？

面對青行燈哀怨的控訴, 她不過略作沉吟就做出了決定, 她的做法很幹脆，利落的簡直讓六道骸無言以對。

明明捅了女妖怪第一刀的人是咕噠子, 但她硬是有辦法叫青行燈和自己聯手反捅了自己一槍！

對此, 六道骸滿目震驚加不解。

“為什麽？”

咕噠子對他下手不輕, 深知他身為幻術師的本體在精神世界, 所以幹脆放過他的肉體，摧殘他的精神。

“你怕不是忘了我今夜是為什麽來的。”

六道骸聞言恍然，因為有百物語的插曲他都有點兒忘了, 這個被自己念念不忘的人，在之前是以敵人的身份出場的。

“我大意了。”既然留出破綻, 那就有被人打中要害的覺悟，顯然六道骸在這方面做的非常到位，他幹脆的放下糾結自己為什麽會被背叛這一事實，改為觀察突然變了一張臉的咕噠子。

他會這麽冷靜也有咕噠子沒打算對自己下狠手的原因，就像是山本武只是被人廢了個半殘，養養就能恢復，他自己在精神世界被重創個不輕，但只要給他時間，他甚至可以就此更進一步！

所以只要咕噠子不打算斬草除根，像個合格的敵人那樣幹掉他，那麽六道骸就是安全的。

不過話雖這樣說，犯下不可挽回的失誤的他，終究還是落到了對方手裏，我為魚肉人為刀俎。

六道骸嘆了口氣，對大意了的自己不忍直視。

咕噠子從他手上摘下霧之指環，擡頭就被這口氣噴了個正著。

喵了個喵，幸好沒口氣，該說不會是帥哥嗎？嘆氣都好看的不行……

察覺到她心裏的想法，鶴丸抗議的震動了下。

咕噠子面不改色的讓手掌落到刀柄，往下壓了壓。

“下次可別這麽輕信。”

六道骸不置可否，他心裏清楚自己為什麽信任這個人，雖然這份輕信在這時已經讓他付出了代價。

咕噠子定定看他一陣，心裏有些別扭，其實她也清楚事情為什麽會發展到這個地步。

扭捏幾秒，她豁出去的湊到六道骸耳邊，狀似不經意的問道：“你記得我嗎？”

六道骸神色微動：“什麽意思？”

咕噠子看他的眼神充滿了探究。

“我需要做個確認。”

六道骸：“Kufufufu……”

咕噠子抿抿嘴唇：“你知道嗎？和你碰面之前，我與沢田綱吉見過面了，他對我的態度沒有任何變化。”

六道骸似笑非笑，眼底的神色漸漸出現了疑問的影子。

他想不通咕噠子說這個是為了什麽？

但是不用著急，咕噠子接下來的話很輕易的解除了這個疑惑。

咕噠子吸了口氣，慢慢道：“可是與之相反，比起沢田綱吉的熟稔，山本武的記憶卻缺失了很大一部分，以至於他對我的態度非常生疏，缺乏主觀性的感情色彩。當初在十年後的世界，我雖然和綱吉以外的人不算親近，但是按照山本武慣來細心的性格，他不會把那麽多細節遺忘的如此徹底，導致他整個人對我的印象出現天翻地覆的變化。”

說完這長長的一段，她擡眼看他，六道骸的眼神果不其然的變了。

咕噠子：“我的目的是彭格列指環沒有錯，但同時我也在確認自己身旁究竟有多少變化，什麽變了，什麽沒變，什麽不合理，什麽出現了違和感……你能相信嗎？我一直生活在一個不辨真，不證假的世界，所有東西都需要我自己去挖掘，才能找出真正被隱藏的‘真相’。”

“現在請你告訴我，我在你眼中是什麽？”

六道骸看向眼露忐忑的少女，嘴角拉扯起來的嘲諷弧度不知在怎樣的心境下居然放平下來，總用那種冰涼諷刺的語調拉扯對話人耐心的習慣在此時仿佛被徹底遺忘，他心平氣和的談起曾被拯救過的過去。

她問自己眼中的她是什麽？

這個問題實在滑稽可笑。

六道輪回後也不曾忘記，十年前，十年後，偌大的時間差異也不曾改變，萬千的平行世界見證了這次獨一無二的救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