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接下來咕噠子用旺盛的食欲狠狠證明了自己是認真的。

美人下飯, 三大碗都是摟著吃。

吃飽喝足後，拍著鼓鼓的肚子，少年武士打扮的姑娘一臉滿足的道：“你叫我出來就是為了請我吃飯？”

茨木童子好似心情很好，依靠在單間的木欄上一口一口的品著小酒。

妖怪街道的花樓布置與人類的大同小異, 都是鋪著榻榻米的地板, 講究的放上幾個墊子, 不講究的席地而坐也沒什麽, 本應添置窗戶的部分改成一圈圍欄，無論下雪還是吹風，靠在這裏的客人都能欣賞到最好的風景。

何況看景的人若是個美人, 那他本身也能成就一道風景。

咕噠子難得詩意的想著：我在橋上看風景, 看風景的人在樓上看我, 用來形容此時的情景何等貼切。

茨木童子本不置可否的應了聲, 隨後不經意的問道：“你在想什麽？”

咕噠子覺得沒什麽不能說的, 就將剛剛想的說出來。

“風景……”茨木童子重復了一遍這句話, 看向她的目光閃過幾絲說不清道不明的光彩, 仿佛妖嬈艷麗的紅花開滿河岸, 花瓣飄落到水中，漾映出陣陣炙熱的漣漪, 這個年代的人都喜歡這等風雅的東西, 連許多妖怪都受此影響。

原本茨木童子對此不屑一顧, 咕噠子也是第一個對他這樣說的人, 他本該抱以無情的嘲笑，但一想到自己是惹她駐足的風景，心情不知怎麽就雀躍起來。

這原本是不應該的……

“花言巧語。”最終他選擇口是心非的藏起真正的心聲, 嘴角卻老實的翹了起來。

咕噠子一臉的了然：你個大傲嬌。

茨木童子道：“記住來這裏的路線，下次你就可以自己過來了。”

咕噠子：“唉, 為啥？”

茨木童子：“與妖怪有關的情報，這裏大多能打聽的到，看你和小妖怪們熟悉的那麽快，出入這裏也不擔心空手而回。”

“哎——！”咕噠子很意外：“沒想到你是這麽細心的一只妖怪。”

茨木童子淡淡道：“我只是崇尚力量，並不代表我不長腦子。”

這話說的傲慢，但咕噠子直覺他沒說謊。

其實仔細想來，茨木童子真不能說是個愚蠢的妖怪，只是說大妖怪的傲慢往往掩蓋起了他的精明之處。

想到這裏，生理本能促使咕噠子打了個哈欠，她換個姿勢，倒在茨木童子身上那件長長的和服裙擺上。

茨木童子：“起來，會壓皺。”

咕噠子語氣含糊道：“別那麽小氣嘛，大不了以後我送你一件。”

茨木童子好笑道：“我可是很挑剔的。”

咕噠子這時困的不行，聽清他說啥沒怎麽細想就回道：“給你，給你，你就算要天上的星星我也都給你……”

呼吸漸漸弱下去的少女睡姿大大咧咧，一張睡顏之中透出了滿滿的不設防。

“……”

房裏另一個沒有再發出聲音，但也可以說是一個光影改變的瞬間，茨木童子恢復原本模樣。

赤紅色的鬼手能輕易召喚出來自地獄的火焰，鋒利的爪尖也像是沾滿鮮血似的姿態可怖，鬼瞳鬼角，高大挺拔的身材，張揚狂傲的白發，茨木童子的全身上下找不出一丁點兒能和脆弱的人類聯想到一起的柔軟部分。

也因此他連向眼前這名柔弱的人類伸出手都會猶豫，鬼爪乍看起來更像是兇器，以往他也以這份可怖的姿態為傲，但是想要撫摸她的頭發卻只敢在她睡熟後，小心的用爪子的尖端撚起她一縷發絲……然後……默默收回手。

他無法像是摯友那樣用雙手捧起喜愛之人的面孔，他也無法像小妖怪那樣和她親近。

逐漸改變的天色映照出一道孤零零的影子，大妖怪的高傲許多時候都與寂寞不分彼此。

“咕噠子。”茨木童子輕輕念出這個對他而言略顯奇怪的名字，隨後安然的凝望著自己眼中的“風景”。

在這一刻他安靜的收起鬼王的威嚴氣勢，看起來就像那名坐在樓上看風景的人。

花樓不知何時點上了燈籠，七彩斑斕的光芒從街頭開到街尾，彩紙雪花美麗的妖族女子，她們穿著華麗的和服，描上精致的妝容來到街道上，氣氛一時熱烈的仿佛過節了一樣。

咕噠子仿佛嗅到熱鬧的氣息，突然從熟睡中驚醒，揉著睡炸毛的腦袋瓜，迷迷糊糊詢問一旁的大妖怪。

“我睡了多久？”

絕色美人斜過視線，長長的仿佛緞子似的的黑發被樓外燈光染上一層漂亮的橘黃色。

“時間不短了，連黃昏都過去了。”

“不是吧！”咕噠子急忙跑到欄邊，中途差點兒因為踩到衣服摔倒，堪稱連滾帶爬呆滯的瞪著外頭已經出現在夜幕中的星海，街道上五光十色的景象也給她心頭澆上一盆冷水，“我勒個去，我豈不是又不著家了一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