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陸折閉著眼睛。

他很少跟女孩子接觸過， 不知道是不是女孩子都像蘇瓷這樣，不僅嬌氣，還一肚子的壞。

“嗯。” 陸折低低地應了一聲。

蘇瓷的手依然覆蓋在陸折的眼睛上， 蝸牛般， 她繼續往外挪動著腳，想要避開這樣的尷尬。

才剛挪開一小步，下一秒， 少年的大手扣住了她的手腕。

掌心冰冷， 指腹粗糙。

她有點錯愕， 想要讓陸折不要鬧，他的大手卻移開她捂住他眼睛的手。

陸折漆黑的眼睛幽深不見底，他看了她一眼，低頭，在她的耳邊將剛才那句話還給她， “不要亂動。” 軟綿的觸感不斷從胸口處傳來， 他是手腳發麻，並不是全身沒有知覺。

蘇瓷正想要說點什麽，便聽到女員工從裏面走出來的腳步聲。

女員工推開了儲物櫃前方的行政辦公室的門，接著是拉椅子的聲音。

周圍又安靜了下來，蘇瓷沒有聽到任何動靜。

默算了一下時間， 蘇瓷壓著聲音，“快，我們出去。”

她是從陸折身前擠出去的。

辦公室的門沒有關上，蘇瓷從儲物櫃後走出來， 便看見女員工手裏握著一把刀， 刀尖對著自己的手腕。

蘇瓷站在門口， 沒有走過去。

跟著出來的陸折也看到女員工想做什麽。

女員工驚訝地看著門口兩人， 沒想到他們折返回來了，“你們……你們怎麽回來了……”

“哦，我遺漏了東西，回來拿。” 蘇瓷聲音好聽，語氣卻淡淡的，“你是在割腕？”

女員工一愣，顯然被蘇瓷的直白問懵了。

她握著刀子不放，“你們別過來。”

蘇瓷點點頭，“我不會過去。”

她看著女員工，問她：“為什麽要死？一刀下去，你看著血從自己的身體內流光，不覺得折磨煎熬嗎？”

女員工溫婉的臉上帶著沉痛，“你還小，你不懂有一些事情會比死這樣的折磨更恐怖，更難忍。”

蘇瓷白皙的臉上沒有半點笑意，神色冷冷的，“我確實不懂，不懂有什麽是會比死更可怕的。”

女員工握著刀子的手發顫，滿眼悲傷。

“我不能對你感同身受，我知道生命只有一次，沒有什麽比命更貴重的。” 蘇瓷看著她，烏黑的眼眸裏帶怒氣，“我最討厭不惜命，要尋死的人。這個世界上，很多人想要活著，卻是一種奢望。而你們這些幸運擁有很多年壽命的人，卻不懂得珍惜，總想著死了一了百了，實際蠢到極點。”

有時候真的是很諷刺。

想要活命的人，卻命不長，命長的人，卻不珍惜。

穿來前，蘇瓷一直有嚴重的心臟病，她從小到大就知道自己會活不長。

然而，她沒有一天想過放棄。

就算後來家裏破產，父母雙亡，她依然沒有想過放棄自己的生命，多活一天對於她來說都是幸福的事情。

直到後來，她在拍戲的過程中，心臟病發死去的。再睜開眼，自己就變成了兔子。

現在這副身體是健康的，雖然看不到自己的生命值，她的命還與短命的陸折綁定在一起，但她依然感激，依然惜命。

就連陸折，哪怕知道自己身患絕症，手腳發麻，肢體慢慢變得僵硬，他每天也在認真地活著，上學，打工，按時吃藥，鍛煉。

她和他都知道，每渡過一天，就少一天。

“死了雖然一了百了，但你覺得值得嗎？生命很重要，這是小學生都懂的道理。” 蘇瓷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轉身離開。

她不是救世主，對方真想死的話，她沒有必要理會。

“我們走吧。” 蘇瓷對陸折說道。

陸折低眸，看著她的眸光幽深，“嗯。”

“等一下。” 女員工喊住蘇瓷。

她一個人憋得太久了。

“我，我被拍了不雅的照片。”

開了頭，繼續說下去就沒那麽難了，“對方一直用照片來要挾我，每天還要看到他惡心的那張臉，我就想吐。我不想死的，但是我根本拿對方沒有辦法。” 女員工手裏的刀挪開，整個人像是失去了力氣。

她並不是真的想死，只是沒有辦法而已。

剛入職場的時候，她年少無知，太過單純，竟然看不清上司猙獰的面目，被騙得拍了不雅的照片，還一直受要挾。

“所以，你選擇在辦公室這裏割腕，想要嚇唬那個男人？” 蘇瓷回過身來，“這樣的做法很蠢，說不定你死了，他轉頭就忘了你，依然過得好好的。”

“我知道，但這是我唯一解脫的途徑了。” 女員工滿臉痛苦。

“你知道那個男人將你的照片放在哪裏？” 蘇瓷問她。

女員工點點頭，“他的電腦上，但我沒辦法接碰他的電腦。”

蘇瓷偏頭去看旁邊的少年，“陸折，你可以嗎？”

陸折走到一台電腦前，“男人不能說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