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四代目風影不是四代目風影,本該一直留守。村子的究極武器人柱力離開了村子……

奈良鹿丸心上壓了一塊冰冷濕滑的石頭,他發現他正在面對的是最讓人不願去想的東西,那些東西總是和最讓人恐懼的事物聯系在一起。

陰謀。

死亡。

……戰爭。

奈良鹿丸險些捏皺了屬於我愛羅的信,他放下信紙的手甚至有一絲顫抖,就如同暴雨打在花瓣上。

花朵以為自己只要忍過雨季就好了,雨水能夠滋潤它的身軀,讓它變得更加鮮艷美麗——可是雨水只想淹死它。

腦子亂糟糟地發呆了半小時後,奈良鹿丸才提起力氣去看屬於自己的回信,可是他已經沒有多少興趣了。

根據北極星的為人,他大概猜得到對方的信裏會寫些什麽。

如果沒有前情,那麽那些寫出來很容易,卻很少有人願意去寫的話語也確實能夠帶給他足夠的安慰和鼓勵,可是一旦對手是鮮血和死亡,毀滅的勢頭洶洶,那麽人們就沒有多少閑心去仔細體會美好與溫暖了。

在這短暫的一瞬中,奈良鹿丸忽而明白了,為何北極星都拼命到了這個地步——文如其人,北極星簡直就是在拿自己的生命去書寫……

他都已經把道理說明白到了那種份上,只要不是笨蛋就一定能看懂甚至理解甚至認同,為什麽各大忍村的高層還是不願意去正視?

因為他們都是經歷過許多次戰爭的人。

就像父親,身為四代目火影的追隨者,他難道真地對漩渦鳴人的事無動於衷嗎?身為一個家族的族長,他難道真地對宇智波一族滅亡的事無動於衷嗎?

可是他為什麽保持了沉默呢?

說命令是絕對的這種話,不過是一個借口,一塊用來遮擋的破布。

中下層忍者用這句話來辯解還有幾分道理,可是父親可是上忍班的班長,說難聽點兒,火影的人選提名以及投票選舉,無論是在任火影還是想當火影的人都要重視他。

就更別說奈良一族以腦子出名了,什麽重要計策都繞不開他。

不是決策層更甚決策層的父親,一直保持了沉默,甚至於默許的態度,當然不能用“任務”、“命令”來當作借口。

他不是笨蛋看不懂北極星所說的一切,他也沒有反駁北極星所說的一切——否則他就不會讓自己的兒子去接觸北極星的思想。

那麽,父親將評判自己的資格交給他,是單純因為被《論傳承》那篇文章刺激了,還是其背後有更深的含義?

父親想要通過這一舉動向他說明什麽?

正如他無法理解我愛羅為何會對北極星有那麽深沉的執念,他也無法理解經歷過戰爭,從戰爭中幸存的人會有怎樣的心理和精神。

奈良鹿丸眼前浮現了《沒有腿的村子》扉頁上的一段話:

「樓下一個男人病得要死,那間壁的一家唱著歌;對面是弄孩子。樓上有兩人狂笑;還有打牌聲。河中的船上有女人哭著她死去的母親。人類的悲歡並不相通,我只覺得他們吵鬧。——魯迅」(1)

《沒有腿的村子》裏講述了一個悲劇性的故事,那裏面有一段話讓奈良鹿丸記憶猶新:

“……這個已經二十三年沒有從床上坐起來的老人能夠感覺到我的真誠,以及對他們的憐憫,他努力地和我交心,試圖讓我體會到他所體會過的痛苦與悲傷,籠罩在這座村子上的悲劇。

可是,我知道無論我怎麽回應,都只會使他失望。

他所表達的,他的動作、他的身體、他的眼睛、他的呼吸……那確實是他在驟然遇難後日復一日地過濾,然後析出的飽含人類最純粹的痛苦與困惑的慘酷。

他剖開了自己的心,讓我看裏面那累累的傷口,他扯出自己黯淡又零碎的魂體,讓我撫摸上面的厚繭。

他以為這樣便能讓我也體會到走在路上,突然就被炸沒了雙腿,從此就要永遠以一個殘缺的人艱難地掙紮在世上是一種多麽可怕而又無望的感覺。可是如果我回應,無論我再怎麽努力去靠近他的感情,他也只會覺得我在敷衍,我根本無法體會。

他只會以為他自己都撕開了,給我看那如深海怪獸般龐大而遲鈍的痛苦,結果我卻覺得他的痛苦人人都有,尋常至極,不值一提。”

北極星曾說過自己並沒有經歷過戰爭,親眼見過的最慘烈而又直觀的景象也不過是無人掩埋的幾具屍體。

一個沒有經歷過戰爭的人,對經歷過不止一次戰爭的人講道理,無論他再怎麽有道理,他們還是會覺得不安,甚至隱隱含著蔑視。

生活在和平年代的你,以為這樣的時代淒慘無比的你,根本就不知道真正的地獄是什麽模樣。

絕對會有人這樣想吧?

那麽父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