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第2/4頁)

當時的我剛和阿治相遇不久,因為操心阿治沒有朋友會不會很孤獨而感到煩惱。

阿治還問我:“幸子就這麽想讓我有朋友?”

那時候的我是這麽回答的:“倘若真的出現能夠與你相談甚歡,甚至理解你到最深處的友人,那不是挺好的嗎?”

即使到了現在我也是這麽想的。這孩子太孤獨了,作為母親的我終究還是有做不到的事情,倘若他能夠擁有相談甚歡的友人,那真是再好不過的事情。

當然,當年的阿治還笑了笑說道:“不會出現那種人的。”

大約連他自己也猜想不到我的願望會實現,在長大後阿治還真的擁有了交談甚歡的友人,而且還不止一個,買一送一般有了兩個。那時候的我別提多高興了,自然也就對織田君和安吾先生好感很高。

聽完我的話,男人無奈地說:“不要什麽都只圍著孩子轉啊。”

原本看起來冷淡又極有氣勢的男人此時忍不住嘮叨了一下,說:“你應該擁有自己的生活和交際圈子,你是獨立的,你的世界中心也應當是你自己才對。”

...這種操心我的地方也和阿治很像啊。我忍不住神情恍惚地想到。

或許是察覺到自己的話語對於並不熟悉的兩個陌生人而言有些過於親密了,男人頓了頓,回到剛剛的距離上,平靜地說道:“抱歉,是我多事了。”

“沒什麽。”我說道。

我們兩人又沉默了下來。

畢竟我們本身就只是兩個陌生人,哪怕因為奇怪的夢而相遇也不可能會一下子變得熱絡起來。話是這麽說,但我對這個男人卻有著超乎尋常的在意。

“你為什麽不去休息呢?”雖然知道自己這樣很失禮,但不知道為什麽我對這個和阿治很像的男人實在放不下心來,越界地說道:“如果有什麽我能夠幫上忙的...”

“為什麽啊...”男人笑著說道:“大概是因為在睡覺時總是很容易夢見討厭的事情。”

“.....”

明明他在笑,看起來卻像是下一秒就要哭出來那樣。

“那一定是非常、非常令人討厭的壞事吧。”我用極為柔和的眼神注視著他,輕聲地說道。

男人沉默了半會兒,不住地點點頭,用悲傷的聲音說道:“真的、真的非常討厭。”

我的心中湧現出一股悲傷的情緒。

雖然看不清面容,連聲音傳入我耳中也是模糊不清的,我也知道自己面對的是一個身居高位的男人,可不知道為什麽,我卻依稀透過他看到了當年躺在床上睡不著覺,躲在衣櫃裏蜷縮著睡覺的阿治。

那對我來說仿佛還是昨日的事情,半夜醒來的我因為擔心阿治睡覺踹被子著涼而偷偷地踮起腳尖來到他的房間,進入房間時我看到的卻不是孩童的睡顏而是空蕩蕩的床被。

隨後我意識到了什麽,打開了床邊衣櫃的門,在那有些破舊的、簡陋的衣櫃裏看見了我蜷縮著在睡覺的、小小的阿治。

回過神來的我看著眼前的這個男人,一個大膽的想法浮現於我的腦海之中。倘若是平日裏的我一定會礙於人與人之間的禮儀與距離而不去說吧,可現在的我要去形容的話,那就是毫無理智可言。

我問道:“要不要先試著去衣櫃裏睡?”

“哈?”男人發出了茫然的聲音。

我向他解釋自己這麽說的原因:“我的兒子阿治在年幼時也像你一樣睡不著,他那時就是在衣櫃裏睡就能夠睡著了。我覺得你或許也能夠試一試。”

雖然我不覺得長期睡在衣櫃裏是好事,畢竟衣櫃裏狹小又悶,但這個男人現在最大的問題不是睡衣櫃好不好這種問題,而是他睡不著這個問題。哪怕睡衣櫃不好也總得等睡著了再說。他看起來那麽累,我懷疑他再不去睡一會兒就要死掉了。

男人哭笑不得地說道:“我又不是小孩子。更何況成年人睡進衣櫃裏也很奇怪吧?”

“又不是只有小孩子才能睡衣櫃。”我嘀咕道。

“話是這麽說...”他嘆了口氣,似乎在為自己到底應該怎樣才能說服我而煩惱。

始終處於昏昏沉沉狀態的我並沒有體貼地跳過這個話題,只是說道:“更何況你現在雖是大人啦,但曾經也只不過是孩子罷了。”

“按你這樣說,全世界的人都是小孩子了。”男人說道。

“真要那麽說也可以。誰還不是個孩子呢。”我樂呵呵地說道:“在我看來你也只不過是個孩子。”

男人嘆了口氣,說:“那些因我而死的人們要是聽到你這一番話怕是爬都要從棺材裏爬出來質問你我哪裏像孩子了。”

這麽說著,他像是被我打敗了那樣露出挫敗的表情,說道:“好吧,那試試,試試好了吧?”

男人嘴裏嘀咕道:“為什麽對我這麽沒有距離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