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第2/3頁)

雖然老態說得多,太子殿下卻毫無不耐神色,態度溫和一一聽了,這才擡眸垂問道:“既已入國子監,便是貢生出身,表弟是要再搏功名,還是出來謀個差事?”

只要能從國子監結業,就有了貢生的功名,位同舉人,理論上將便有資格授官了。

當然,也就是理論上,這種“位同”的功名,到底與人家正經考出來的含金量不一樣,家世尋常的貢生,便是有幸得了官也不會是什麽實職,更不會有什麽前途。

因此若是有志氣的,便並不會滿足於此,仍舊是會寒窗苦讀,接著往上考取功名,直到進士及第,甚至高中狀元,才算是到了極處。

太子殿下顯然已經聽出了老太太的意思,問他這話,便是想問問他自個的志向打算。

太子來得匆忙,對此大少爺也是全無準備,聞言之後,他暗地裏深深的吸一口氣,好容易才盡力控制住自己,強撐著平靜回道:“草民自幼讀書,聖人教誨一日不敢忘,只是空活十余載,只靠家中蔭蔽,卻是實在慚愧,若能學得所用,報效盡忠,便是草民平生所願了。”

聽到這,一直沉默不言的齊茂行擡頭覷他一眼,神色裏便閃過一絲冷漠。

這一番話,聽起來倒的確是兩頭不落,處處圓全,既說明了他雖然想當差,卻並不是那等沒本事沒志氣考不上去的,又順手拍了一把馬屁,表出了自個的盡忠之心。

若是對著尋常的上官,想必是會心下滿意,覺著他言辭周全,是個苗子。

可殿下是誰?那是從宮裏長出來的國之儲君,從小到大,什麽人、什麽事沒見過?這明擺著侯府裏因他廢了,便要再送一個上去填上去的事,殿下如何看不出來?

一個齊君行,言辭便是再周全,周全得過朝堂中那些積年的老油子?

當初宮中前前後後四個伴讀,個個都比他齊茂行能說會道,處處周全,其中固然也有仍在殿下身邊的當值的,可偏偏最得殿下親信的,卻還是在旁人嘴裏“方頭不律”的他,可見這八面玲瓏的那一套,在殿下這會兒,未必是最能看得上的。

若今日這事,是他心甘情願,且提早就已知道的,他必定會提早提醒這庶出兄長在殿下跟前忌諱喜好。

但既是已然鬧到了這一步,他自然便沒有這樣的興致,只是冷眼看著齊君行思慮良久,處處小心的說了這自以為萬無一失的話。

太子殿下的面上還與方才一般,點點頭,溫和且矜貴:“既是如此,表弟若不嫌棄,便來孤的詹事府裏做個司義郎罷,這差事得空,也不耽擱讀書。”

歷來的規矩,太子的東宮便是另一座小朝廷,凡是朝中有的,太子身邊的屬官便有一份一樣的,一旦太子登基,身邊的這一套親信,便都可立時跟著去朝中補上。

而司義郎這職,若是放在朝中,便屬於官職雖不高,卻是日日都能面聖的天子近臣,若是能得聖人看重的,便是實實在在的位卑權重,逢上機緣,一躍成為欽差重臣,封疆大吏的都不在少數,不容小覷。

當然,若是不得重用,那權重沒有,就只剩個位卑了。

雖與想象中的不大一樣,但有這樣可期的前途在,侯府眾人也都並無什麽不滿,一個個感恩戴德、又驚又喜看著齊君行謝了恩。

老太太還想請太子進內小坐,但太子殿下卻只是搖了搖頭:“不告而來,原本就是惡客,孤不過一時起意,想來瞧瞧茂行的傷勢罷了,便不多擾了,回去路上與茂行說幾句話,便也該去了。”

這是太子,金口玉言,旁人也不敢多勸,見狀一個個的又重新行了禮,便看著太子利落轉身,只帶了齊茂行夫妻朝外行去。

蘇磬音默默跟著走到了回廊盡頭,記著太子是要齊茂行說話,下了台階之後,便識趣的福了福身:“妾身告退了。”

太子神色溫和:“孤從宮裏帶了些溫養之物,還勞蘇姑娘一並帶回去。”

通常來說,女子嫁人之後,都是跟著丈夫的身份稱呼的,太子卻按著娘家時的姓氏稱呼她為蘇姑娘,便叫蘇磬音有些詫異,一時愣了一瞬。

像是看出了她的遲疑,太子解釋道:“太傅對孤教誨之恩,孤還記在心裏,蘇姑娘是太傅一手教導,若論先後,你我倒該先以同門兄妹的情分來算。”

“不敢。”細算起來,太子如今也不過二十出頭,比他們也大不得多少,但站在他面前,對著這樣的話,蘇磬音也頗有幾分當不起的惶恐。

和太子論師兄妹?

得了吧,什麽叫天生的帝王之才?帝王,目之所及皆為臣下。

給人當奴才是一樁容易事嗎?祖父在太子這兒都從來不敢自居師長呢,她膽子小得很,皇家這種存在,她還是敬而遠之,離的越遠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