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許異

江林略微一沉思,笑道:“這辦法倒也不是什麽難事, 你附耳過來。”

公主沒擺架子, 立刻就湊了過去,江林將想法細細一說, 公主的眼睛隨著江林的話一點點亮了起來。

華燈初上, 一位吏部官員的宅邸中,開了一場頗為盛大的夜宴,席間古琴輕音徐徐, 期間舞女歌舞翩躚,也有賓客換盞之聲,紅泥小火爐上面裏煨著新茶。

席間只有一人獨自喝著悶酒, 他就是今個剛在江氏貨行當眾領了公主罰的許異, 這還是他三日前接的帖子,今天出了這麽大的醜,若是別人的宴, 他定推了不去, 只是這吏部官員手中頗有幾分實權, 自然是得罪不得的。

故而許異在和別人強顏歡笑的客套一番之後, 就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不多時,許異就把自己桌案上的酒喝了個幹幹凈凈,宴會上的侍者給他續了兩回杯, 沒多久也都喝光了。

也就短短的三天, 他可就今非昔比了, 都不再是公主的親隨,這讓他的待遇下降了不少,他看了席間兩個宸王的人正被人敬酒,心中就更不舒服了,便放下酒杯離席出去轉轉,吹吹夜風權當醒酒。

離了宴,許異才感覺剛才的酒勁上來了,他深一腳淺一腳的在花園的青石子路上走著,夜風帶著些許涼意向他一吹,他不由的一激靈,光滑的青石子本就滑,他這一激靈險些摔倒。

這時後面一只強壯有力的手忽然扶了他一下,許異站穩了,正欲回身道謝,可這一回頭卻下了一跳,急忙行禮道:“見過雍王殿下!多謝王爺剛剛扶了臣一把,小的感念萬分,險些擋了王爺的尊駕,還請王爺恕臣剛剛失禮。”

雍王長得十分高大,他是隔代遺傳,是眾多皇子裏長得最像開國皇帝的人,最得父皇和一眾皇叔的喜歡,故而經常出宮,是眾多皇子中唯一一個上過戰場的,最是爽利有趣,眾人都道他是個憨直的。

只聽雍王哈哈大笑,滿不在乎擺擺手:“許異你怎這般多禮?太寧是我最寵愛妹妹,你在她身邊做事,我這不過是隨手幫一把,算不得什麽,快起來,快起來,休要多禮才是啊!”

許異心中慶幸,好在是雍王,雍王雖說風評是個莽夫,只喜歡和武夫打交道,不似宸王那樣精通文墨,可雍王向來是個直爽又有氣量的,沒那麽多花花腸子笑裏藏刀,也向來和睦,許異故作擔心的道:“多謝王爺,晚間路滑,王爺怎沒帶隨侍,臣摔了不打緊,若是王爺摔了公主殿下必然心疼。”

“我十六的時候就跟著父皇和皇叔行軍打仗,那泥地裏我何曾少趟?這有青石子板路那是多好的事,這泥地裏趟過,青苔路都走的穩當!”雍王說著就要往青苔路上走去,許異趕忙勸住了,雍王的那幾分憨意可是長安皆知,萬一真摔了,那可以他許異的過錯了。

這麽一來二去,許異在雍王面前倒不似剛才拘謹,二人閑聊了兩句,便欲繞回席間,快到了之時雍王見到花蔭山石間居然藏著個小亭子,極為精巧,雍王便有意去坐一坐,許異酒勁尚未全褪便也陪著坐坐。

亭子上方是合歡樹,雍王就說起去年合歡開的時候,這官員請自己喝的合歡酒是如何的好,說了一陣子雍王看了一眼許異問道:“說起喝酒,我看你剛剛在席間只顧著自己喝悶酒,可是有心事?你是我妹妹身邊的得用之人,何事她還能不為你做主?你又何必自苦呢?”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這話實打實是說在了許異心坎上,趁著酒勁他倒是說出來幾分真心話:“以往倒是這樣,誰知公主這次回長安的路上遇到了一個小白臉,也不知道是用了什麽法子,竟然蠱惑了公主,公主如今只一味的向著他,反倒是薄待了我這樣的老人,我沒有功勞還有在長安看宅子的苦勞。”

雍王笑著搖了搖頭,拍了拍許異的肩膀勸道:“太寧以往對你是器重的,便是有你說的什麽小白臉,也不過是一時的事,何必放在心上,過些時日等太寧想明白了,自然又會重用你的,她那不過是小女孩心性,你只管踏踏實實做你的事就是。”

許異話一出口就後悔了,不過想來雍王想來是個不拘小節的,便是聽了過後也應該不大在意了,這才應了一下來忙轉移了話題,又說了一會閑話,二人就此回席。

待二人走遠後,山石間閃出一個人來,書生打扮,腰間還綴著扇袋,但是從制式的腰帶上還是能看出這是個官員,正是席間那兩個宸王的人其中的一個,他原是奉命監視大皇子的,卻不想今天這是有意外收獲,他看著二人離開的方向,眼神意味深長。

入夜,宸王府中,檀木雕花長案上越窯雲紋爐正輕煙裊裊,一室內除了那個書生打扮的的說話聲音外,只有燈心偶爾發出細微的“噼啪”聲爆開燭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