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他的氣息冷冽幹凈, 在攪進了濃重的欲色之後,荷爾蒙就成倍暴漲,緊貼的皮膚,濕熱呼吸, 雙臂若有若無的禁錮, 再配上這句話的內容, 讓許肆月完全沒有掙紮余地,當場繳械。

之前被壓下的火苗重新上漲, 燒出更燎原的趨勢。

許肆月扭頭看過去, 顧雪沉烏黑的睫毛有點潮了,近距離逼視她,他淺淡的唇多了血色,又問:“我沒騙你, 你管不管我?”

他眉心擰起, 露出一絲忍耐, 這幅神色在古畫謫仙似的臉上,顯得尤為禁忌和惑人。

許肆月喉嚨幹澀地咽了咽,正想說話, 顧雪沉就攥住她的手, 朝疼的地方壓過去, 墨色眼瞳裏晃著波光,眼尾的淚痣水珠一樣要滴下來。

他直直地望她:“老婆不信,摸摸。”

……這他媽的,還讓不讓人活?

是可忍孰不可忍。

許肆月不甘示弱,翻身騎在他腿上,捧住他的臉就要反客為主,顧雪沉卻突然停住, 像是想起什麽極其要緊的事,一把攬住她的腰:“……不行,我老婆餓了,還沒吃飯。”

他指尖都泛了紅,拾起筷子,很穩地夾起菜放到許肆月嘴邊,固執地給她吃。

許肆月欲哭無淚,她現在只想吃他,飯什麽的可以先放放!

然而顧雪沉格外堅持,許肆月只好接過來,自己吃一點再喂他一點,他得到了小滿足,清雋眉眼舒展開,又自顧自端起那杯果汁來。

這不行——

許肆月想去奪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顧雪沉竟然把剩下的大半杯一飲而盡,把杯子一放,“砰”的一聲響。

許肆月精神當時就繃成了一條線。

小半杯他都醉了,滿口虎狼之詞,這全喝下去得什麽樣!

她緊張,不知道雪沉會對她——

顧雪沉兀自安靜了幾秒,冷白臉頰薄薄地紅了一層,他雙眼略顯失焦地盯著她一會兒,低喃:“洗澡,我要洗澡,不洗不能……碰月月。”

許肆月憋著的一口氣吐出來,啼笑皆非,他怎麽醉得越深越可愛。

顧雪沉急切地站起來,一時找不到方向,許肆月看他額角沁了汗,趕緊擁著他去一樓浴室,他特別溫順地開始脫衣服,把花灑水流開到最大。

熱氣氤氳,模糊了許肆月的視野,她心跳劇烈地想去幫他時,他就快速地把自己洗完了,松散披著浴袍,濕淋淋走去客廳,翻開帶回來的包,從裏面掏出一個……毛絨熊?!

許肆月跟著他,看得驚呆,再一仔細辨認,意外發現那熊是……她上個月給他送去的某件特殊毛衣。

之所以特殊,是因為毛衣內側被她繡了字:“這件我穿過。”

她在家想他想得太狠時,就穿他的衣服,送過去也是希望能緩解他的思念,沒想到顧雪沉居然把它卷成了一只醜兮兮的毛絨熊,動作特熟練地摟緊,當成寶貝。

顧雪沉抱著熊,又看看她,眼睛被水汽蒸得濕漉漉,沙啞喚了一聲:“月月。”

許肆月猛然反應過來,心口發緊,她把他推到沙發上,握著他手臂問:“這只熊……是月月?”

顧雪沉點點頭,濃烈的酒氣讓他格外聽話,短短的黑發帶著水珠垂下來,他老老實實說:“見不到月月的時候,就抱它,它有,香味。”

許肆月酸澀地意識到,酒讓他沉入了那四個月的世界裏,她心底那麽多的問題隨之湧上來,全都堵在唇齒間,當初的痛和撕心裂肺依然鮮活,時隔了多少天都不能淡忘。

她嗓子也啞了,問他:“出事那天晚上,你怎麽能給月月寫那種信?你讓她重新考慮,就不怕她真走了!”

顧雪沉低下頭。

他喝了酒乖到不行,許肆月忍不住想趁機欺負他,恨恨問:“她冷靜之後要是真決定走呢?”

隔了好半天,顧雪沉說:“我簽離婚協議,財產全給她。”

這句回答讓許肆月一窒,她深吸了幾口氣穩住情緒,心平氣和追問:“離婚之後,你自己打算怎麽辦?”

顧雪沉捧著那只奇形怪狀的熊,嗓音像從寒淵中撈出:“我的命是月月搶回來的,我盡力活,如果實在活不了,我也不能死在看守所或是監獄裏,給別人添麻煩,月月聽說了,也會自責……”

他說得很慢,甚至還有一點幹凈的笑:“我要死在……沒有人知道的地方,就能讓月月以為我過得很好,不用為我難過。”

從山頂墜下,也會被發現屍體。

去海裏,或許才能無聲無息地消失。

月月說過她喜歡海,要去海邊跟他度蜜月,那海水是他的歸宿,說不定靈魂漂浮在那,會在某一天遠遠地看見她。

許肆月無法形容這一瞬的心情,她攥起拳頭,牙齒咬著骨節冷靜了一會兒,才懲罰般問他:“顧雪沉,你真的願意?”

顧雪沉不再說話了,擡起眼簾定定地盯著她看,看了許久,淚毫無預兆地滾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