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許肆月遲遲等不來出租車,也不願意回頭找餐廳幫忙,固執地低頭鼓搗從沒搞過的網約車app,手機還總是連不上網。

她又冷又氣,貝齒狠狠咬著唇肉,咬得濕潤豐盈,難言的靡麗。

來摘星苑吃飯的非富即貴,這會兒也差不多到了散場時間,陸續有騷包的跑車開出來,經過她的時候無一不停下搭訕。

“小姐姐去哪啊,我送你。”

又一輛瑪莎刹車,探出個錫紙燙的彩色腦袋。

許肆月嫌棄地審視他兩眼,冷笑:“毛都沒長齊還學人出來撩,別礙你姑奶奶的眼。”

相隔幾十米外,顧雪沉雙眼冷暗,無聲凝視她。

錫紙燙挨了罵惱羞成怒,不等發作,後面馬上就有其他車頂上來,開著敞篷揚聲調笑:“行不行啊兄弟,不行趕緊讓地方,別把人家細皮嫩肉的凍壞了。”

許肆月以前養尊處優,到哪不是大小姐待遇,真沒受過這個,惡心得胃裏上下翻騰,差點把好不容易吃下去的粥吐出來。

錫紙燙不甘示弱,居然要下車拖她行李,許肆月直接撥110。

三個數字還沒摁完,錫紙燙就動手動腳上來搶,手指頭正要觸上許肆月的腕子時,一道厚重車鳴聲驟然響起,炸破黑夜。

幾個人一凜,不約而同扭過頭,看見黑色賓利就停在對面,駕駛座車窗緩緩降下,露出男人銳利深沉的一雙眼睛。

許肆月胸口猛一縮。

顧雪沉……他怎麽還沒走,特意等在這兒看她笑話的是吧!

她當機立斷踹了錫紙燙一腳,指著賓利低喊:“自己照照鏡子,有他一根頭發帥嗎!他這樣的姑奶奶都看不上!趕緊滾!再敢廢話一句就公安局見!”

礙於對面男人不言不語的威壓,加上許肆月盛氣淩人,確實也不像個能隨便上手的,徘徊的跑車不想惹麻煩,相繼離開,空蕩街上只剩下許肆月和車窗後的那道冰冷側臉。

她不示弱,不道謝,甚至有點想撿個石頭丟過去。

心裏顛來倒去的情緒猛烈翻滾,分不清是憤怒還是委屈。

顧雪沉也根本沒下車,更沒有和她說話的意思。

許肆月掛不住面子,想吼他兩句發泄時,又一輛紮眼的酒紅跑車沖過來,到她跟前緊急停下。

顧雪沉的忍耐到了底線,手背上隆起青筋,車門已然推出一條縫隙。

街對面的跑車裏卻下來一個女人,撲向許肆月。

顧雪沉眉心微擰,眼尾下的一顆淡色淚痣像是血滴。

他緩緩收回打開車門的手,靠回椅背上,胸膛微微起伏,自嘲地閉上眼。

“肆月,你果然還在這兒!”

許肆月被一把抱住,才反應過來這人是梁嫣。

梁嫣把許肆月從頭到腳仔細看了一遍,眼底浮出一絲微妙的別扭:“你在英國吃仙丹了是吧,再美下去就要原地飛升了。”

許肆月沒心情開玩笑:“你怎麽過來了?”

梁嫣嗔怪:“我就知道你這邊狀況不對勁,想著來碰碰運氣,說不定能幫上忙,還好來了,不然你寧可拖著行李站路邊打車也不找我!”

“走,”她拽著許肆月的手,“去我那睡,出什麽事了慢慢說。”

梁嫣一下沒拉動,發覺異樣,順著許肆月的目光看過去,表情猝然一僵:“顧雪沉……”

許肆月哼了聲:“別管他。”

說完她朝賓利的方向努力擺出個窮兇極惡的表情,端莊坐進梁嫣車裏,等彼此的距離拉開十米以上,她才卸了力氣,略微側過頭,默默掃了眼漸遠的黑色車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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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嫣一個人住在市中心一套三百多平米的觀景公寓,許肆月跟著她走進去,終於有了物是人非的真實感。

過去梁嫣家境不如她,總跟在她後面打轉,要她罩著,現在卻能反過來幫她了。

許肆月環顧四周,挺欣慰的,但也勾出了更多酸苦。

人人都有家,她沒了。

她必須忍住,不能現在殺回許家手撕許丞和他那個小老婆,當面互掐她不怕,她怕的是鬧出大事,錯過拍賣會,弄丟媽媽的畫。

梁嫣給她倒水,著急問:“肆月,到底怎麽了,叔叔呢?還有……顧雪沉,他為什麽會在那,是不是還記恨你,聽說你回國了要找你麻煩?”

也許是小姐妹的眼神太關切,許肆月笑了聲,疲憊地蹲下身抱住膝蓋,把這一晚上的破事都說了。

過了許久,她聽見梁嫣有些走調的聲音:“你說,顧雪沉要娶你。”

許肆月拍地板:“是,你沒聽錯,變態吧?他就是想拿婚姻折磨我,真要多了張結婚證,他家暴我都不算刑事案件!”

“騙他感情是我的錯,但也不至於這麽絕的報復我吧?”

“我就算是死,從樓上跳下去,我也不可能嫁給他!”

梁嫣又輕顫似的念了一遍:“怎麽可能是他娶你,他就這麽放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