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動了情

裴元紹眯著眼, 笑容危險:“你此番是在此宣誓對我家妻主的企圖心?原費盡心機上門借住, 早心有所圖!”

昨日剛下過雨,天空中萬裏無雲,此刻兩只烏鴉, 從窗外飛過, “呱呱”叫了兩聲。

旌寰放下手中的鍋鏟,從地上撿起一顆石子, 手指微彈,體內內勁兒震蕩石頭,從窗柩飛射出去。

窗外那兩只並行的烏鴉,其中一只被石子擊中, 從半空中直直的落於地上, 屍體血肉模糊。

另一只烏鴉失去了同伴,在空中盤旋了會兒, 獨自飛入高空。

旌寰側頭, 定定的看向靠在木門邊的紅衣男子。

他勾唇, 笑容森冷:“動物尚且涼薄, 你豈不是更甚?女君不喜歡太過聒噪任性的東西,你覺得就你這樣的性子配的上她?”

旌寰眼內含著半分不屑,豐唇張合,一字一頓,盡管沒有發出聲音。

裴元紹卻看懂了他的唇形,他說:“她是我的。”

裴元紹不由氣笑,:“你不覺得自己太過可笑?她喜歡誰是她的自由, 你可以愛她,卻無甚資格以愛她的名義強行占用。幾年前我曾經親眼見過一位女君,她拒絕人時曾說,動情無關男女,勉強不來,不愛就是不愛。”

他忽然想起上一世,死後魂魄漂浮,在乾清宮所見的那一幕畫面。

金鳳朝的女皇旌寰跪於臣女身前,卑微渴求,卻只換來那人冰冷的拒絕。

堂堂帝王,九五之尊,卻甘願放棄尊榮與威嚴,只為一人,跪地祈求。

可是換來的不是感動,卻是那人直白的一句拒絕:“您看,我二人距離如此近,臣眼中對您可有念想?愛情無關男女,勉強不來。”

上一世,死前感觸最深的便是這樣一幅畫。

倘若愛一個人,一定有跡可循。

可是今日竟然有個陌生的男子,在自己面前,以愛的名義強行占有那人。

那人又不是物品,如何能強行據為己有?

裴元紹心中有氣,他雖不懂愛,但前世彌留之際,一句話像烙印一般打在他的心尖上,此刻腦海中回蕩著當時的那場景,久久不散。

“您看,即使相距如此近,臣眼中可對您動了情。”

“……動了情。”

腦海中來回旋轉那坦然的聲音,裴元紹忽然呆愣在原地,臉色泛白。

他靠在木門之上,全沒了與前方那陰險的哥兒對峙的心思,此刻嘴巴蠕動,卻發不出聲音。

桃花眼內,仿佛受到了巨大驚嚇,瞳孔緊縮,心中翻江倒海。

倘若一個人在另一個人靠近的時候,會控制不住心中的**,想要她摸一摸,是不是動了情?

倘若她誇獎自己的時候,心中的歡喜幾乎溢滿胸腔,是不是動情?

她冷嘲熱諷,不願意搭理自己的時候,心口沉甸甸的痛,是不是動情?

頻繁的關注她的唇角,倘若她唇角稍微勾出一抹細微的弧度,自己也會跟著開心很久,會不會是動情?

倘若她與旁的男子歡聲笑語,心中會酸酸澀澀,沉沉甸甸。可是愛?

……

這天的太陽格外刺眼,裴元邵擡起頭,想要用灼熱的陽光,將心中熾烈的、呼之欲出的答案消滅掉。

可是,沒有辦法,在那句“動了情”面前,他幾乎無所遁形。

他狼狽的依靠在木門上,連對面的哥兒繼續說了些什麽,再也聽不進去。

腦海內嗡嗡作響,他想起自小母皇對他耳提面命的話“你身而為長,你得當一把刀。不能有多余的感情,更不能被女子所左右,男兒若是愛上女子,便再也無法保持冷靜。”

可笑,他原也是會愛人,他這樣聲名狼藉、不堪為夫的哥兒,身負血海深仇又心機深沉的哥兒,有什麽資格愛人?

裴元紹垂著頭,墨色的眸子中,溢滿了自我厭棄。

他不配啊!他如何配?

此刻胸腔內溢滿了自卑,這個世界上最悲痛的不是看著自己被拒絕,而是一開始愛上,便知道自己配不上,也不配擁有。

柳長寧踩著重重的腳步聲,進入灶房的時候,便對上裴元紹那雙沉甸甸、天塌下來的眼睛。

這是被欺負了?

可也不至於,以便宜夫郎方才的戰鬥力,對面那朵白蓮花幾乎完敗。

她咳嗽一聲,茶色的眸子定定的看向他:“你沒事吧?”

他卻只是呆滯的搖搖頭,掙個人沐浴在一股濃重的悲傷之中。

“倘若不舒服,我扶你回房?”柳長寧溫聲問道。

便宜夫郎抿著唇,愣了片刻,顧左右而言他,啞聲道:“餓了嗎?光景做了一大桌子菜,去正堂用膳。”

“當真無事?”柳長寧狐疑的再次看了他一眼。

眼前的男子,紅衣墨發,皮膚顯得尤為白皙。他仿佛天生不怕日曬一般,陽光直射下,皮膚透明泛著絲瑩白色的光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