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呵呵,心疼他,你上啊

雨過天晴, 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泥土味道。

柳長寧深深吸了一口氣, 撲鼻而入清新的空氣讓她微蹙的眉頭緩緩舒展。

她側眸,便宜夫郎那張棱角分明的俊臉湊近上前。

他顯是不悅到極點,唇雖是帶著笑, 眼底卻躥著簇火苗。

柳長寧斜睨了他一眼, 壓低聲音道:“村正此番雖曉之以理,動之以情, 話裏話外的意思,你豈能沒聽懂?顯是鐵了心要將他身後那難民塞入咱們家。現下我可能拒絕的了?”

裴元紹順著她的視線,不著痕跡的看了一眼台階下的兩人。

他手搭在腰間的紅鞭上,猶豫了一瞬, 又將將放下。

關陳氏雖是將跟在他身邊的探子撤了回去, 可如今旌寰下落不明,漠北大軍內的釘子尚未全部揪出。昨日他出手教訓柳家那兩個潑皮, 已是頗為冒險, 好在那兩人欺軟怕硬, 又有秀才女做把柄。他尚且能拿捏住他們的痛腳。

可若是拒絕眼前這村正……她是按照規矩行事, 無可指摘,難民安置原本就是朝廷強制發下來的法令,膽敢不從,便有牢獄之災。

他若是強行不同意,惹出是非,再次轉移了關陳氏的注意,所有的計劃, 便也將出了岔子。

想及此,裴元紹斂眸,忍著心頭的不愉,不著痕跡的指了指裏正身後的男子,低聲道:“那……他如何安置?”

柳長寧對著便宜夫郎攤了攤手,臉上面無表情:“我覺得你可以換個角度,你們都是哥兒,一起睡,總歸比與我睡方便的多。你想想,你我本是妻夫,倘若我與他睡一間房,置新娶來的夫郎於不顧,傳出去,不只我沒有臉面。你……”

裴元紹眯了眼,流光一閃而逝。

這人此話,倒是提醒了他,家中來了個外人,行事便在別人眼皮子底下,他若與當家妻主分房而睡,豈不是惹人生疑?

如今關謝氏雖沒有派人貼身監視他,可倘若知道他妻夫二人只是名義妻夫。以關陳氏的個性,最是多疑,若是懷疑下來,他之前所有的盤算便得落空。

想及此,裴元邵抿唇,黑著臉,低聲道:“你往後……與我睡一間屋,此刻你便去柴房將衣物收拾妥當,放入我屋內。”

說完看柳長寧一動不動,心中氣悶,卻也只能軟聲貼在她耳側,央求道:“昨日你自個兒說的,許我一件事兒,不能說話不算話。往後有外人在的時候,你我必須裝成一對正常妻夫。”

柳長寧歪頭,四目相對,裴元紹很快別開眼,心中羞惱,淚痣便不由自主的上下抖動。

她狐疑的看了他一眼:“我睡你屋內?往後我們二人同床共枕?”

近在眼前的男子眯眼,抿唇,咬牙切齒道:“你若不願,我今日將窗口軟塌收拾出來,可行?”

便宜夫郎屋裏比其余幾間土柸房更適合睡覺,此番他主動低三下四的懇求,柳長寧倒不執拗,左右也就這一月的時間。

更何況現如今她越來越白,容貌眼看著就控制不住變化,打坐之事兒,在沒有離開西樵村之前,倒要擱置。與便宜夫郎同住一屋,倒也不妨礙。

既不用同床共枕,又能全了昨日許他的承諾。

想及此,柳長寧點頭,擡手指了指不遠處衣衫破爛的男子,囑咐道:“他先交給你安置。”

她說完背身,走入柴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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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角余光那一片衣角漸行漸遠。

旌寰垂著頭,眼內厲色一閃而逝。

他捏緊拳頭,指腹深陷手心。

頭頂傳來裴元邵故作妖嬈的問話:“你叫光景,嗯?家住哪兒可會做些什麽活計?”

旌寰一口心頭血梗在喉口,這人此話是要將他當奴才使喚?

他擡眸眼底寒光四射,雖是極為克制,卻也溢出了三分。

多年身居高位,裴元邵對他人的敵意很是敏感,原本漫不經心打量的眼神倏然一凝。

他將不遠處的人再次仔細打量一遍,唇角的笑意便更甚,眼底暗藏洶湧,此人不簡單。

台階下的男子,衣衫破爛不堪。他方才一直垂著頭,披散的黑發將他臉部的表情悉數遮擋,並不能見其全貌。

這會兒,他擡頭。一張雖不艷麗卻堅毅溫和的臉,赫然暴露在空氣中。

他的五官並不張揚,丹鳳眼,挺鼻,豐唇,湊在一起,面容雖不是驚艷時光的艷,卻也是一陌上郎君,溫雅有禮。

兩人眼睛對視。

那人極快的別開眼,神色不見絲毫慌亂,整個人筆直而立。

若不是他身上只著破爛衣衫,形容落魄。

換上綾羅錦段,那通身的氣度,即使說是世家出生的公子也不為過。

裴元紹抵在木門上,盡管心中驚疑不定,面上卻不顯。含笑的看著此人,卻並沒有引人進屋的意思。

旌寰無法,只得拱手,聲音朗闊的回道:“回公子的話,小人家住瑯嬛岐山,家中母父早逝,如今家內只剩下我一人。近些時日北方打仗,是以跟著鎮上人一並逃慌到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