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困惑

柳長寧尋常不喜親自動手,只可惜,身前這對夫婦,顛倒黑白的行為礙了她的眼。

紅鞭揮出,便沒留任何余力。

鞭子落於劉旺財的身上,他齜牙咧嘴,作勢便要反抗。手卻被劉氏緊緊攥著。兩人對視,劉氏沖著她搖搖頭,不準痕跡的在她耳邊小聲嘀咕一句。

劉旺財橫肉上的兇狠之色瞬間消失殆盡,她擡眸看了眼圍上來的族親,眼角余光不著痕跡的掃及前方青石路上那一灘鮮紅的血灘,抱著頭再無反抗。

劉氏為人通透,料想妻主惹上的男子八成有孕在身,今日他妻夫二人當街空口汙人名諱,本就無憑無據。

再加之那男子隱隱有小產跡象,倘若此事真鬧到官府去,她家妻主討不到好不說,還須得背上人命官司,這家產怕是一分也分不到。

想及此,他竟忽覺悲涼,任他七竅玲瓏心,卻敗在一個惹是生非的妻主身上。

身上火辣辣的痛,還須強行壓住身邊之人的胖手,受下前方農女的毒打。

柳長寧一向恩怨分明,便宜夫郎挨了一巴掌。這二人挨上十鞭償還便是。

打完收手,那兩人便已皮開肉綻,滾在青石鋪就的石磚路上哀嚎不斷。看熱鬧的約莫半數是他二人族親,此時紛紛圍上前來,查探兩人傷勢,倒無一人上前掰扯。

柳長寧退後幾步,扭回頭,將左手遞過去,覷了眼他腹部的傷口,淡聲問:“能不能走?我扶你去醫館。”

裴元邵微愣,視線聚在眼前那只布滿薄繭的手上。

她手掌並不大,手指卻極為纖長,指腹圓潤,透亮的指甲修剪的整齊而幹凈。

因了方才她揮舞鞭子的驚鴻一瞬,給心中留下的異樣尚未消散,又或是今日腹部受傷,難得生出幾分脆弱。

裴元紹眼角的一滴淚痣抖了抖,別開眼,鬼使神差的握住她遞來的手。

五指交握,手心沁出薄薄的汗水。

“不必去醫館,我……我們回村。”聲音沒了往日傲慢,聲線沉郁,雖說出的話不中聽了些,混著絲鼻音,竟莫名有些柔軟。

柳長寧並未接話,茶色的瞳眸定定的直視他。

裴元邵不由心虛的別開眼,腦中閃現方才她出面幫他教訓人的模樣,鬼使神差的張口,作勢就欲解釋一二:“我……”

卻不料對面之人僅僅掃了他一眼,擡起他的胳膊,搭在肩頭,全沒有追問的意思。她攙扶著他一步一緩出的走出人群。

裴元紹抿唇,盯著她近在眼前的發旋兒,將未盡的話咽入喉口。

兩人貼的極近,走動間,隔著薄薄的夏衫,她灼灼的熱度便一**傳來。

前世今生不曾與女子如此近距離接觸過,裴元紹身體緊繃,出氣的聲音重了些,手心沾滿了汗水。

他張了張唇,口幹舌燥。忽覺得這天氣熱的令人發慌。

他用力的壓緊腹部,如墨的眸子閃過一抹困惑。

今日故意設局令裴雲之派來的死侍得手,大抵也不過為了引起謝念慈的注意。

謝念慈素來疑心病重,他的人盯了他整整一月有余。

今日他被黑衣人打傷,如此大事兒,依了謝念慈的性子必是得親自查上一查。

到時候得知黑衣人的主子乃金鳳王朝二殿下,即使順勢查出他是被流放的長帝卿,一個被貶生性浪蕩的廢人,反而不能再引起他的興趣。

相反仇人的仇人便是朋友。

是以這場刺殺,本就在他的預料之中,死侍持劍刺入的部位,俱是被他精心算計在內。

腹部劍傷雖看起來嚇人,實則並沒有傷及要害。但是此刻心緒紊亂,莫非哪裏除了差錯,死士的劍傷觸及心臟?

猶疑間,他已被那人攙扶的走出巷口。

肌膚相接傳來的觸感,令他菱唇抿成一道直線,竭力的挺直腰板,企圖讓兩人間隔些距離。可是稍一動作,腹部傷口滲出的血液便又多了幾分。

身邊的女人似乎有所察覺,她側頭看來,眉心微蹙,視線掃向一路滴落的新鮮血跡,語氣不太好:“倘若你當真不想去醫館診治,便別再亂動。”

她挑眉,臉上滑過一抹了然,冷聲嘲道:“放心,早說了,我對你沒旁的心思,此番定不會故意占你便宜。”

說完攙扶著他,繼續往前走。只再走動時,步子不由自主的放慢了些,除了胳膊間的接觸,身體盡量與他保持距離。

隔得遠了,心中果然好受了些,只不知為何,心頭有些泛酸。

裴元紹眯著眼,忽略心頭莫名其妙升騰而來的落寞,故作驕矜道:“你知道便好!”

原以為對方許是又要與自己爭辯兩句,一路走下來,除了聽見身邊之人的勻稱的呼吸聲,便再沒有等到應答。

他心口這股子添堵的氣便憋了一路。

待回過神兒來的時候,柳長寧帶著他停在隔壁巷口右側的雲來客棧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