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第2/3頁)

岑千山不知道怎麽回答這個問題,他的眼眸微微朝穆雪的方向轉了一下,就連他自己都不明白,自己為什麽這樣莫名其妙地跟隨著這些人走了一路,

“莫非道兄也要前往渡亡道?”幸好付雲給了他一個台階下。

岑千山終於沉默地點了一頭。

付雲對這位魔修的感覺很復雜,這個魔修的性格實在是太陰晴不定,在欲海的時候,他力戰群妖,一舟渡海,浴血而笑,桀厲又張狂。如今他又這樣的沉默而寡言。

但不論怎麽說,他曾經救過自己的性命,出於從小的禮教,付雲還是客氣地挽留他共進晚餐。

這個孤僻的男人沉默了半晌,竟然真的慢慢地走到火灶邊坐下了。

這個突如其來的轉折實現了穆雪的願望,讓穆雪很高興。

或許是因為心裏裝著興奮,手上的動作就大意了。

在穆雪敲碎土塊塔的時候,那些燒紅的土塊沒有按計劃中塌陷進灶爐裏去,反而有幾塊崩塌下來,向著她彈去。

她還來不及閃避,一只綁著繃帶的手臂已經出現在她的面前,那手速度極快,化為數道殘影,將那幾塊飛濺的土塊一一擋住抓在手中。

那土塊經過烈焰久炙,早已通紅灼熱,但岑千山抓著它們似乎絲毫不以為意,他看了穆雪一眼,平靜地將土塊丟回火灶,從她手中接過敲打土塊塔的棍子。

“還是我來吧。”

他的動作很快,比穆雪還要熟練,三倆下將燒紅的土塊塔敲進灶爐中去,並迅速地用沙土覆蓋灶堂灶口,封住了所有熱量,讓灶膛內的食物得到充分的炙烤。

在等待食物烤熟的時候,穆雪拿了一罐燙傷膏,坐到了岑千山的身邊,“剛剛謝謝你,燙傷了吧?”

她自然而然地拉起了岑千山燙傷了的右手,那束住手掌的繃帶,被碳火燒斷,垂落下來,露出了手臂上的肌膚。

這麽多縱橫交錯的傷疤是從哪裏來的!

穆雪皺緊了眉頭,

在手掌被觸碰到的時候,岑千山下意識地就要收回手,但手指被一只圓圓短短的小手握住了。

“別亂動,給你塗點藥。”那個六歲的小不點握著他的手說。

從岑千山的角度看下去,只看得見她頭頂的兩團烏黑的發髻。

一點冰冷的觸感,出現在掌心的肌膚上,那小小的指腹蘸著膏藥在手心來回摩挲,帶著一點癢,

她捧著自己的手塗了藥,再輕輕往上面吹氣,冰涼的氣流吹在手掌心,吹散了火辣辣的疼,吹進了往昔的一段記憶中去。

那時候他剛剛成為師尊的弟子,爬上貨架去取一小罐火龍血。

他平日做事一向認真,從未出過任何差錯。就那麽一次,也不知道為什麽,手一滑,眼睜睜地看著那一罐珍貴的藥劑,從空中翻落了下去。

他全力撲過去,想要撈到掉下去的罐子,可惜那瓶子還是擦著指尖掉在了地上。啪嘰一聲,摔得粉身碎骨,赤紅的溶液濺得他一手。

火龍的血,具有強大的腐蝕性,濺到手上,燒得肌膚冒起了青煙,火辣辣地疼。

但此時的他已經顧不上自己的手,他清楚的知道師尊為了買到這瓶火龍血,費了多少精力,跑了多少次貨街。

這小小的一點龍血,足夠買下好幾個他這樣的孩子。

他拼命地趴在地上,想將殘留的那一點龍血收集起來。

“你在幹什麽!”門口傳來了師尊怒氣沖天的斥責聲。

岑千山哆嗦了一下,年幼的時候他曾犯過一次同樣的錯,那時候義父扒了他的衣服,把他用鞭子抽得三天下不了床。

師尊大步踏進來,一下把他從地上提起來,放在了操作台上,抓住了他的手,將掌心翻過來。

他以為會迎來一頓責打,但冰冷的液體沖洗掉了手心的龍血。師尊也是像這樣皺著眉頭,一邊給自己塗藥,一邊在傷口輕輕吹著氣。

“怎麽這樣笨,龍血掉了就掉了,竟然傻到用手去撈。”

等了許久,沒等到一點責罰的岑千山結結巴巴問了句:“不……不打我嗎?”

“打啊,怎麽不打?”師尊沒好氣地擡頭看了他一眼,又低下頭去為他處理傷口,“必須狠狠地打,打屁|股,先欠著,我都記著。”

這樣欠著的東西,越積越多,經年累月地欠了下去。再也沒有償還的機會。

後來,他時時去荒野狩獵。獵取到了龍血鳳翎,便巴巴地跑回來送給師尊。

再挨到師尊身邊,用自己手上一點點的傷口和師尊撒嬌,等著師尊給自己塗藥,給自己吹吹,心底泛濫著被寵愛的甜。

冰冷的氣息還吹在手掌心,岑千山從回憶中清醒過來,一下抽回了自己的手掌。

那孩子白皙的手指松開,溫暖的觸感還停留在肌膚,奇怪的是並沒有令他覺得反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