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第3/4頁)

說著說著,他眼睛難得紅了起來,他望著顧蘭青,咬牙切齒道:“但你從來不告訴我,你看著我成現在這個樣子。我生來就不是個東西,你不告訴我,我就還會繼續理所當然的當個畜生,現在你變成這樣,我他媽連個畜生都當不成了。”

沈和平是十分隱忍的性子,上一次他哭,還是十幾年前失去戰友的時候。

顧蘭青聽見沈和平話裏的抖動,側過頭來,有些意外的將手指往裏握了一握,腦袋也微微地垂下來,輕聲說到:“沈和平,你別這樣,都不像你了。咱兩其實也沒誰對誰錯,只能說,一開始我們就不合適,第一次睡覺的時候,你不就是圖著我的模樣嗎。我以前也沒跟人談過戀愛,也沒結過婚,所以我不知道該和你說些什麽,但我不是沒試過,我大學畢業那年想讓你來看我的畢業典禮,圓圓三歲那會兒突然發高燒,我都跟你說了,但你沒有回來,所以後來我為什麽還要說呢。我知道你工作忙,這些事兒現在看起來其實也都挺小的,不值當還拿出來翻來復起的提,但我既然記得,就不能當它沒發生過。我們現在這樣就挺好了,孩子們都大了,你也別覺得對我有什麽虧欠,沒必要,以後的日子還長呢,咱們各自好好的過。”

沈和平低著腦袋往向地面,手指微微蜷縮起來,他其實想要告訴顧蘭青,他當初和她睡覺並不是圖她的模樣。

他圖的,是她身上那股子潑辣的勁兒,是她說話時漫不經心的態度,是她拉起琴來不問世事的性子。

但他說不出口,他沒法兒在顧蘭青病了這麽多年之後,還大言不慚的說自己愛她。

他怕自己說的多了,連真話都變得滑稽。

顧蘭青於是重新在病床上躺了下來,她側過身子,望著沈和平臉上低落的神情,想到他今天其實是特地請假過來看望自己的,輕嘆一聲,便只能開口,緩和起了病房裏的氣氛來:“我聽說上頭的人挺看重你的,明年又要升了?我上次遇著楊伯伯,他說他的閨女還喜歡你,要我說啊,比起那個彭茉莉,還有之前的劉麗萍,楊伯伯家裏這個丫頭,算是最不錯的。”

沈和平自打跟顧蘭青離婚,身邊的鶯鶯燕燕就沒少打他的主意,也怪他年輕時風頭太盛,以至於外人得了他離婚的消息,個個躍躍欲試。

早些年老太太身邊放著個劉麗萍在家,他還能回避回避,如今劉麗萍被送走,他眼看著升遷在即,怕是又要被這些破事給煩上,於是他甩了一把胳膊,臉色不悅地說到:“胡說,楊老頭兒的閨女跟咱圓圓一個年紀,我多看她一眼,那都是在犯罪。”

顧蘭青聽見沈和平的話,輕笑一聲出來,她眨了眨眼睛,張嘴打趣道:“但人小姑娘一門心思看上你了,愛情又不分年齡。”

沈和平不高興地“嘖”上一聲,回問:“什麽愛情不愛情的。小姑娘不懂事,拿著皮相當回事兒,我一個當長輩的還能仗著她這點兒不懂事胡來?你也是,怎麽能鼓勵一個小姑娘走上這種歧途。”

說完,他意識到自己那股子批評人的氣勢又出來了,皺了皺眉頭只能縮著脖子,跟只的老狗似的重新沉默下去。

顧蘭青自己之前在德國交過兩個小男友,雖然都是無疾而終,可從那些小男生的笑容裏,她也的確得到了不少年輕的安慰。

所以此時聽見沈和平這樣一本正經的話,她支吾一聲,想了一想,便有些說不出話來了。

沈行檢右手搭在顧蘭青病房的門把上好一陣,此時見屋裏兩個人說的差不多了,便面無表情的重新把門關上,手裏拿著準備送給顧蘭青的蛋糕,轉身往外頭走。

他一路上也沒有遇見其他的人,只是默默踱步到了走廊盡頭,在陽台外面的長凳上坐下來,一邊咬著手裏的蛋糕,一邊望著外面來往的人流,眼睛有一些微微的酸澀。

胖墩兒此時不知從哪裏躥了出來,他看見沈行檢手上的蛋糕,乖乖的在他身邊蹲下來,小臉一擡,便輕聲嘀咕一句:“小舅舅,你是不是有一些難過呀?”

沈行檢被身邊突然出現的小不點嚇了一跳,轉過頭來,兇巴巴地回答:“我難受什麽,我在這兒曬太陽呢,多曬太陽不感冒!”

胖墩兒撅了撅嘴巴,告訴他:“但是我姐姐說了,笨蛋不會感冒。”

沈行檢齜牙咧嘴,“就你有姐姐嗎,我姐還說我打小就愛感冒,不光感冒還發燒呢!”

這話說完,沈行檢忽的一下愣了,他想到自己以前小時候發高燒,顧蘭青偷偷回來看他的樣子。

顧蘭青那會兒還年輕,也不愛說話,只是在他病床邊上守一晚上,第二天等他恢復了,就又默默地起身離開。

沈行檢覺得這些冗長的少時回憶實在沒意思極了,“切”的一聲,止不住地念叨:“裝什麽好人,明明又不喜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