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茶茶陪伴在他身邊太久了。

如影隨形,悄無聲息。

沈執從她身上得到的溫暖,恒長久遠。

這份溫暖潤物細無聲般浸透他的世界,把他從苦悶黑暗潮濕的泥潭裏拉出來,讓他能向陽生長。

久而久之,他以為他就生活在向陽的世界,把她落在身後,逐漸遺忘。

沈執下床時牽動了身上的傷口,疼的倒吸冷氣,他臉色蒼白穿好衣服,床邊擺著的狐狸拖鞋已經很陳舊,外觀幼稚可笑,卻是茶茶很喜歡的款式。

這是她高二給他買的拖鞋。

和她腳上那雙兔子耳朵恰好是一對。

沈執現在穿著這雙拖鞋,已經有點小了,不太合腳。

他踩著這雙和他氣質格格不入的毛絨狐狸拖鞋下了樓。

家門外的院子裏被布置的井井有條,客人們的歡聲笑語傳到他的耳裏。

沈執知道今天是他母親的生日,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在人群裏搜尋一遍,並沒有見到他想見到的人。

他只看見了茶茶的父母,還有她的哥哥。

沈執穿著薄毛衣,走到他們面前,深吸了口氣,張了張嘴,他問:“阿姨,茶茶沒來嗎?”

楚清映目光柔和看著眼前的男孩,以為他們倆只是在鬧小脾氣,她說:“是啊,她要趕作業,就不過來了。”

傍晚依稀刮起了冷風,江承舟怕她凍著身體,在她肩上搭了件薄披肩。

楚清映扣緊披肩,又說:“阿執和茶茶鬧什麽矛盾了?她這回真的生氣了。”

以前放假總喜歡跑來的沈家,這回都不肯來了。

沈執抿著蒼白的唇瓣,誠懇道:“是我的錯。”

是他的錯。

沈執不知道為什麽很想在這一刻,這個冬天,這個夢醒時分,很想見到她。

憋著這麽長時間的想念,被他刻意忽略的、一遍遍洗腦自己總會過去的想念,瘋狂生長。

楚清映說:“我們茶茶脾氣好,也不記仇,你真心和她道個歉,她就不會生氣了。”

沈執的眼睛有些酸,誰都知道她脾氣好不記仇。

所有人都知道她很好。

他自己也是知道她的好。

但他毫不猶豫利用她的善良。

沈執悶著聲音說:“我會認真道歉。”

他握著雙拳,提著一口氣,沖出院子,越過大門,他想把她找過來。

沈執記得茶茶很喜歡待在他的臥室裏,霸占他的床,脫掉襪子,躺在他的床上看小說看漫畫,亦或者是拿著零食,邊吃邊看他寫作業。

沈執有潔癖,往往都會沉著臉奪過她手裏的薯片,給她兩個選擇。

要麽不吃。

要麽就下床。

茶茶寧肯不吃,也要在他床上賴著。

他認真寫作業時,全神貫注,不會走神,也不太會搭理她,等到寫完作業再擡頭,床上的人兒已經橫七豎八睡著了。

沈執小跑著趕到茶茶的家門前,氣喘籲籲,呼吸紊亂,他穿過院子,走到別墅樓下,仰著臉往上看,正對著的角度就是茶茶的房間。

他的喉嚨像是堵塞了一般,到了跟前,反而沒有勇氣再叫一次她的名字。

明知道她不肯來他家的原因是什麽,還是會僥幸的想也許她真的在趕作業。

沈執正打算敲門的時候,二樓向陽的房間窗戶被人打開,窗簾隨風搖曳,少女穿著睡衣,頭發懶洋洋靠著頸窩,一只手抓著窗台外的欄杆,翹著小腿在和人打電話。

“你吃飯了嗎?今天你爸媽難道又不在家嗎?”

茶茶朝著陽光,滿臉笑容,似乎被對方說的話給逗笑了。

“我還沒吃,但我媽媽應該在冰箱給我留飯了,你別經常點外賣吃,對身體不好。”

他們通話了很長時間。

沈執就站在樓下安靜聽著,從對話裏他也能猜出來對方是誰。

多半是茶茶一直以來的同桌,於故。

沈執以前沒覺得於故有多礙眼,為什麽他就能什麽都不擔心呢?不用患得患失,不害怕茶茶和別的男孩走在一起,因為他卑劣的清楚,茶茶對他的愛是百分之百。

也許是百分之一百二。

她愛一個人的時候,就是全心全意,毫無保留。

所以,時至今日。

沈執也清楚,茶茶心裏還有他。

那不是朝夕的愛意。

感情也不是說散就散。

沈執在樓下站到雙腿麻木,才等到他們打完電話。

沈執木然敲了門,茶茶下樓開門,看見沈執的臉那一瞬間,嘴角的笑容就垮了。

沈執問她:“為什麽沒有去?”

茶茶連騙都懶得騙他,“因為會見到你。”

雖然是意料之中的答案。

但這幾個字也給了沈執不小的打擊。

沈執迫不得已,搬出他的母親,“我媽媽很想你。”

茶茶低著頭,“哦。”

兩人總共就說了不到三句話。

從前都是茶茶不斷找話題和他說話,如今掉了個,沈執的言語表達能力實在匱乏,找不到話題可以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