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沈執發現自己有點承受不了,眼睜睜看著她一張張撕掉以前的照片,直到她打算狠下心將他們小時候僅有的幾張照片也一並毀去,他實在無法再忍。
她沒有放聲大哭,也沒有聲嘶力竭說些難聽的話。
她冷靜克制,一點一點淩遲掉他們的過去。
沈執從很小的時候,就知道自己並不被愛著。
母親不加遮掩的厭惡,同齡人惡意的欺辱,饑寒交迫的生活,還有學校裏旁人避之不及的眼神。
每個人對待他就像是在對待一個垃圾。
看著他的目光,也非常嫌棄。
沈執逐漸習慣生活裏的那些惡意,封閉自己的內心,強迫自己接受,很好學會了隱忍,把內心的陰暗藏在深處。
他獨來獨往。
沒有同伴。
沒有朋友。
自知是被人避之不及的存在,就主動活在黑暗的角落。
沈執大部分的年少歲月裏,好像只有茶茶。
只有她。
三四歲的時候,她身體好了很多,總是喜歡纏在他身邊,追著他跑。
照片是茶茶的母親替他們拍的,拍過很多張,大部分都在茶茶的家裏。
只有這極少的幾張,是那時候茶茶硬塞給他留作紀念的。
沈執擁有的也只有這麽多。
這幾張照片,對他而言,意義是不同的。
所以他現在,用近乎祈求的語氣,懇求她不要毀去他被棄之如履的童年裏僅有的那些美好回憶。
沈執嗓音沙啞,紅的快要滴血的眼睛裏,好像下一秒就要流出眼淚。
茶茶從小就舍不得拒絕沈執的任何請求,她也很容易心軟,她感覺到沈執的慌張難過,但是她不知道沈執到底在難過什麽。
雪夜裏,面色冷淡略帶苦惱和室友親口說從來沒喜歡過她的人是他。
淡淡說著沒有辦法在她身上投入更多愛的也是他。
茶茶清楚記得當時沈執說那些話時的語氣神態。
她回過神,感覺自己的手腕已經被他抓紅了,她努力抽出手,沈執卻不肯放。
茶茶很無奈,“你松開我吧,我不碰這幾張照片。”
沈執才得以喘息,內心繃緊的弓弦松了松,他相信了她的話,緩緩松開她的手腕。
茶茶得到自由,然後在他剛剛松懈的時候,和之前一樣面無表情、力氣果斷撕成了兩半,甚至都沒有給他反應的時間。
她騙了他。
沈執不可置信望著她。
茶茶把屬於他的一份放在他的掌心裏,他的手指不受控制的輕輕發抖,像是氣極了。
茶茶重新抱起紙箱,“我走了。”
*
姜妙顏在宿舍樓外,心急如焚,“不然我們還是上去看看吧?萬一出了什麽事情就不好了,他們兩個現在好像都不太冷靜。”
馮景年說:“讓他們自己處理吧。”
姜妙顏轉頭看著於故,她說:“於故同學,你和茶茶關系好,你和我再去看看?”
於故往她臉上看了一眼,目光偏冷,眸色幽深,姜妙顏感覺自己好像被這一眼看穿了,她又說:“於故同學,你別不理人呀,現在都什麽時候了!你就不擔心茶茶嗎?”
於故只覺得她真的好聒噪。
姜妙顏捂著嘴低笑了起來,“你不理我,我也知道你喜歡茶茶,對吧?”
於故斂神回眸,聲音比好似從極寒之地傳過來,惜字如金:“對。”
姜妙顏呀了一聲,眉開眼笑,“這還是你第一次開口跟我說話呢。”她用開玩笑的語氣說道:“真是值得紀念的一天。”
於故又不說話了。
姜妙顏好像被他這個“對”字激烈到,喋喋不休再他耳邊說話,說起調節氣氛的玩笑話也遊刃有余。
於故皺眉,眉心籠罩著一層顯而易見的煩躁,他語氣很不好:“你很煩。”
姜妙顏笑嘻嘻也不生氣,伸出三根手指頭,“這回說了三個字,不知道下次我能不能讓你多說幾個字。”
茶茶抱著箱子從宿舍樓裏走出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這一幕。
很熟悉的一幕。
就好像自己在哪裏見過。
她心裏不舒服。
姜妙顏接近誰,就能和誰玩的很好。
她永遠都站在人群中央,輕而易舉就能得到珍貴的友情。
姜妙顏跑上前,親昵搭上她的手,目光關切,“茶茶,你還好嗎?”
茶茶往後退了兩步,僵硬點頭:“我很好。”
姜妙顏說:“我感覺你都要哭了,你不要逞強啊,有氣就發出來,不然會把自己憋壞的。”
他們都看著她。
目光裏有同情,更多的好像是覺得她小題大作不可理喻。
確實,分手後大張旗鼓要回所有的禮物,的確顯得她小氣做作。
但茶茶不在乎他們怎麽看她。
比起被人帶著偏見看待,她更無法忍受自己真誠懷滿準備禮物,被糟踐。
沈執從後面追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