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莊生曉夢迷蝴蝶(三十七)

數個月後。

昨夜才下了一場雨, 湖水漲微波。

一艘小舟系在了洞庭湖岸上的楊柳樁子上,蒙蒙細雨之下,一個白衣少年正躬身出了船艙, 走下了船。

“這便是白鷺洲書院了。”船夫大笑道,伸著手遙遙一指。

只見遠處蒙蒙細雨之中, 朦朧中一座青瓦白墻的書院, 書院前還有老農借著著一犁雨水在趕牛耕田。

這少年生就冰雪之姿, 皮膚白得有些孱弱,容貌極美。

提起白鷺洲書院,船夫眼裏露出了點兒自豪之色:“小公子你來這白鷺洲書院可算是來對地方啦。”

洞庭城中四大書院,白鷺洲書院後來居上當屬第一。

少年低聲道了謝,一路向前。

路上碰上了幾個儒生, 面露忐忑之色,一邊交談一邊往書院的方向走。

瞥見這少年, 那幾個儒生忍不住拔高嗓音喊了句:“這位小公子留步!”

少年頓了腳步,轉過身。

那幾個儒生忙追上去,面露笑意:“這位小公子也是準備拜入白鷺洲書院的嗎?”

少年垂眸,神情既不顯得熱絡也不顯得過分疏遠:“嗯。”

那幾個儒生倒不在意這少年的神情, 反而長舒了口氣, 看上去高興極了:“太好了!我們也是前往白鷺洲書院求學的,不如一道兒結伴而行吧。”

說話的儒生, 穿著件寶藍色的長衫,眉眼笑吟吟地拱了拱手, “在下姓全, 名全紹元。這是我兩位同伴,也是船上認識,準備一道兒拜入白鷺洲書院的。”

“這個穿青衣的, 是黃星闌。”

“這個穿白衣的姓丁,名叫丁嘉木。”

“不知道小公子如何稱呼?”全紹元問道。

少年:“我姓李,叫李寒宵。”

“歲暮陰陽催短景,天涯霜雪霽寒霄”全紹元贊道,“好名字。”

白衣少年,李寒宵,也就是常清靜。

在和寧桃決裂後,到底還是不放心,常清靜便特地分出了一半元神,化作李寒宵拜入白鷺洲書院。

這一路上,全紹元三人都十分熱情。

他們幾個都是仰慕宋淏的名望,千裏迢迢趕來洞庭的,剛到這兒,人生地不熟的心裏也十分忐忑,見到同是拜入書院的常清靜,便忍不住上前結交。

在前往書院的這截路上,一直都是全紹元三人在說。常清靜沉默地聽著,偶爾問到他的時候,偶有應和。

“聽說那位蜀山的歸璘真君特地在禮聖殿前留下了三道劍意。”黃星闌興致勃勃道,“若能拜入書院,我定要去這禮聖殿的階前好生瞻仰一番。”

丁嘉木忍不住感慨萬千的嘆息了一聲:“這話還是少說為妙,誰人不知那位真君如今入了魔,如今可算是過街老鼠人人喊打,不過他倒也算為書院做了件好事。自從他在大典當天放出那番話起,

黃星闌渾不在意:“嘖,就算入了魔,這劍意也是天下一絕嘛,可恨我們不過一介儒生,還未入道。”

“哈哈。”全紹元大笑道,“就算入了道,成了儒修,難不成還能和這些天生劍骨的劍修比,而且這位可是蜀山張掌教的弟子,是我們能比得上的嗎?”

丁嘉木和黃星闌俱都笑起來:“倒也對。”

“算了,算了不說這個了。”

常清靜平靜地聽著全紹元三人談論著仙華歸璘真君,始終一言不發。

越往前走,道路越加開闊。

這時,常清靜動了動長眉,微訝地發現,書院前者一截路竟然都是農田。時不時有農夫彎著腰冒著雨在田間耕作。

或許是看出了常清靜的驚訝,全紹元笑著解釋道:“據說這都是那位薛姑娘的意思。”

“哦,你不知道薛姑娘是嗎?”細細地端詳了一眼這少年,全紹元了然道,“這位薛姑娘,名薛芝桃,是太初學會的成員,更是宋先生的學生。”

全紹元他們三人來白鷺洲書院前,是做了充分的準備的,對這些白鷺洲書院的軼事都如數家珍。

見這少年一路而來,寡言少語,垂著眼,面色蒼白,料想他必定是因病性格沉悶,對這些事也不甚了解。

全紹元、黃星闌、丁嘉木三人交換了個眼神,看著常清靜的目光多了點兒同情和憐惜。

“這洞庭湖附近的土地肥沃,薛姑娘心地善良,不忍這土地白白浪費,便和宋先生商量講這些土地讓出附近的百姓耕種。”

“聽說,薛姑娘還說,這裏有書院,人口多,日後商業農業都會發展起來的,還能帶動這周邊的……這周邊的經濟什麽的?”

說起這些事,黃星闌笑容燦爛:“宋先生仁善,非但將自己的藏書盡數捐盡了藏裏,還自己出錢購買了一批書籍給家貧的學生用呢。”

“家貧的學生,還能憑借每旬的成績考核領取賞錢,據說這叫助學金和獎學金。”

而且白鷺洲書院並不像其他書院一樣,只重經文義理。更設有“格物堂”(實驗室),供學子鉆研這世間萬物的變化,這萬事萬物的規律。宋先生還特地去請了一批算學大家,購置了一批算經供大家學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