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理理我吧
少女的唇柔軟極了。
駱亦卿的腦子轟地一聲。
過去這些年, 他曾無數次經過醫學院的實驗大樓,樓前種著兩株漂亮的垂絲海棠,每年春季落花瓣時都將大樓前的地面堆滿,他在腦海中想象過很多次, 被花瓣親吻的感覺。
——就像現在。
他不確定江梨的意識是不是還清醒, 她一整只地撲在他懷裏, 舌尖試探著勾勒他的唇線,爪子死死揪著他的肩膀, 整個人都在發燙。
駱亦卿懊惱:“江梨……”
他腦海中混沌成一片, 想把她薅下去,又不知道該從哪裏下手。
眼前的現實和之前的遙遠夢境緩慢重合,他情不自禁地想要回應,又直覺地覺得不該這樣。
不該靠這麽近, 不該生發那種旖旎的念頭。
不該像現在這樣, 抱在一起接吻。
可是心裏分明有一個更清晰的聲音在叫囂, 無論如何,也不可以放手。
江梨覺得駱亦卿也在發燙。
她在這種事情上從來沒有經驗,吻得青澀小心, 舌尖撬開他的唇齒徐徐鉆進去, 品到一點點近似中藥又像是薄荷的、微妙悠遠的苦味。
她有點迷糊, 余光外綠意搖曳,陽光透過樹木的間隙,一寸一寸、緩慢地下墜,連時間都停住。
這樣盛大的光與影之中,她好像聽到駱亦卿叫了她一聲,具體是什麽,沒有印象了。之後是交替的腳步聲和紀向晚的驚呼, 裴之哲是什麽反應,她也沒印象了。
所有聲音都不太真切。
江梨對駱亦卿最後的記憶是,他兩只手落在她腰間,有些無所適從的樣子,不怎麽用力,可她微微垂眼,還是看到他脖頸間暴突的青筋。
也挺好。
昏過去之前,江梨腦海中閃過最後一個念頭——
不管怎麽說。
他沒有推開她,對吧。
-
“對,你們先回去吧,我來照顧她……”
“沒關系,機票我會找人幫她改簽。”
“先幫她請個假吧,我回北城的時候,再把她一起帶回去。”
“辛苦你們了……”
……
送走欲言又止的紀向晚和失魂落魄的裴之哲,駱亦卿揉揉眉心,關上VIP病房的門。
走廊上所有聲響都被阻隔,室內一下子安靜下來。
屋裏有只無尾熊在睡覺,窗簾掩上了三分之二,只余下一小片夕陽光影,透過窗玻璃,逃竄似的在地板上遊移。
駱亦卿望著病床上蜷城一團的江梨,在門口稍稍站了一會兒,放下外套,邁動長腿走過去。
病房沒有開窗,屋內靜得落針可聞。
小姑娘睡得還挺死,他長腿一邁在病床旁坐下,她眼睫毛連動都沒動一下,一點反應也沒有。
駱亦卿沉默著盯著她看了看,伸手替她把額頭前的碎發撥開。
他其實有很長時間沒這麽近距離地觀察江梨。
她長大了,可還像小時候一樣,睡覺時喜歡蜷成一小團,將半張臉都埋在被子裏,只露出小半個腦袋。
那時候她生病,他去看望她,她就是這麽縮在被子裏,甕聲甕氣、一本正經地對他說:“駱駝哥哥你不知道嗎?被子是個結界,只要我躲在裏面,鬼就追不上我。”
只不過眼下,她睡得很熟,絲毫沒有醒過來的跡象。
駱亦卿想著想著,牽動唇角,無聲地笑起來。
“不知不覺……”背後霞光綿延,他籠在夕光裏,垂著眼喃喃,“你都長這麽大了。”
有一點點碎金的光芒流竄進來,落在她白皙的指尖。
江梨呼吸平穩,睫毛如同蟬翼,長發在白色的枕頭上流水般散開。
“頭發也比過去長得長……”駱亦卿鬼迷心竅,伸手摸上去。須臾,又嘆息,“可惜不如過去多。為什麽要學新聞呢,學新聞和學醫都容易禿的。”
不知道是他後半句話被她聽到了,還是因為他的手壓住了她的頭發。
江梨眉頭微皺一下,沒醒,突然又往下縮了縮。
一副不想面對他的樣子。
駱亦卿一愣,失笑:“小屁孩兒。”
他記憶裏那個小屁孩兒,現在都學會強吻他了。
強吻……
一想到這兩個字,駱亦卿腦子裏的回憶瞬間就碎片似的聚集起來。
他沉默地望著她,不太敢碰自己的嘴唇。
只是想想,也覺得熱。
是怎麽把小朋友養歪的……
“不應當,不應當。”想著想著,又想到上次那個奇奇怪怪的夢。
駱亦卿忽然感到口幹,指骨煩躁地抵住眉心,一想到今天下午紀向晚和裴之哲推開小院遠門、撞破他們接吻時那種震驚的表情,他就覺得,自己其實是一只獸。
駱亦卿陷入史無前例的天人交戰。
江梨點滴瓶中藥物逐漸見底,正是日薄西山的時候,夕陽的光芒順著地板緩慢爬上病床,從她的指尖緩緩攀到脖頸。
“……唔。”小姑娘皺皺眉頭,不痛快地向下縮縮,僅僅露出一雙眼睛,緩慢地撩開一條細細的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