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一點點甜(第2/3頁)

客房服務的感冒藥很快送到,紀向晚貼著小閨蜜的額頭試了試溫度,喂她吃藥:“幸好沒有發燒,你怎麽把自己搞成這樣的,雨夜被人趕出家門?”

“啊。”江梨撓撓臉,“因為戀情暴露了。”

“嘖。”紀向晚倒吸冷氣,“人間慘劇,然後他就順勢把你趕出來了?渣男。”

“倒也沒趕……我自己走的。”感冒沖劑有點甜,江梨舔舔唇角,“他都已經說過不想收留我了,如果我還硬要留下,他應該也挺為難的。”

她不想讓他為難。

“出息。”紀向晚拉開背包,掏出一整盒巧克力,往她懷裏一塞,“別舔了,吃這個。”

是瑞士蓮,裝在透明的盒子裏,每一顆都裹在不同顏色的包裝紙裏,看起來花花綠綠。

江梨沒忍住,又舔了舔唇角。

兒時住在江連闕家裏的那個夏天,她也曾經患過一場傷風。那時她腦子不太清醒,靠在駱亦卿身邊喝藥,咽下去後,也忍不住伸出舌頭,用舌尖碰了一下唇角。

小姑娘眼睛半睜半閉,迷迷糊糊地,像一只舔牛奶的小幼崽。

駱亦卿突然就笑了,一邊幫她擦嘴,一邊低聲問:“甜嗎?”

十來歲的江梨撇撇唇角,換了個姿勢靠著他,很誠實地嘀咕:“不是很甜,有點苦。”

“這是中成藥,當然會有一點苦。”駱亦卿好笑,將她抱起來放進懷裏,“小江梨怕苦嗎?”

江梨趴在他肩膀上,很認真地想了想,搖頭:“不是很怕,但生病的時候,總覺得嘴裏沒味道。”

所以,就像有些人喜歡拿山楂酸梅開胃一樣,她也想嘗一嘗別的味道。

“不怕苦可不是什麽好習慣。”駱亦卿拍拍她的腦袋,輕聲說,“從現在開始,要學著怕一點。”

這說法新鮮極了,江梨第一次聽。

第二天的吃藥時間,她看到駱亦卿手中,多了一整盒巧克力球。

江梨並不是嗜甜的人,可她喜歡駱亦卿,對方送什麽給她,她都會很高興。

所以她從毯子裏探出頭,問:“這是乖乖吃藥的獎勵嗎?”

可駱亦卿搖頭:“不是。”

他聲音清澈,揉著她的腦袋,像是在教導一個懵懂的小女孩:“這是甜。”

——所以你懂了嗎,你唇邊那點兒做不得數。

——以後你人生裏的甜,都要像這一盒巧克力一樣,大張旗鼓,五顏六色,純粹而盛大,沒有人能破壞,也沒有人能奪走。不需要經歷太多,就能輕易得到。

那場傷風很快病愈,但這個“吃感冒藥一定要配巧克力”的習慣,被長久地保留了下來。

過去了很多年,江梨才遲遲意識到,那是他給她的祝願。

她這一生,對於“美”和“甜”的啟蒙,都來自駱亦卿。

一想到這個,江梨看著手中剝開的巧克力,頓時就有些難以下口。

紀向晚並不知道個中典故,一直以來,都以為她只是單純地怕苦:“那搬出來之後,你打算怎麽辦?”

“跟哥哥商量一下吧,我總不能一直跟別人住在一起。”江梨嘆息,“等忙完手上這陣子,我換個地方租房。”

兩個人坐在酒店房間裏,很快解決完外賣小火鍋。

吃完午飯,江梨覺得自己整個人都活過來了:“昨天師兄給我留言,說他聯系上了之前那位非遺傳承人,問我們這兩天有沒有時間,要不要跟他一起去拜訪一下那位教授。”

深度報道的期末作業並沒有規定選題方向,江梨很抵觸蘇教授的選題,所以在裴之哲的兩大備用選題裏,她更傾向於第二個。

“我也收到他發的消息了。”紀向晚一邊說著一邊翻備忘錄,“你想做這個嗎?如果你想,我們就跟師兄一起去。”

江梨點點頭。

小姑娘有點感冒,倦怠的神色中透出一些病態,紀向晚忍不住在她頭上摸摸:“寫非遺傳承人也挺好的,這個奶奶在百度裏的前綴長得嚇人,估計也是個文化人。光是寫她的介紹,就能湊出好多字。”

江梨被她逗笑。

這位非遺傳承人是個頭發花白的老奶奶,裴之哲定選題時給江梨看了案頭,後來她自己也在網上搜過,這人不僅是傳統插花代表性傳承人,還是北城林業大學園林學教授、觀賞園藝學的博導,北城插花藝術研究會的會長①。

她吸吸鼻子:“那我們什麽時候出發?”

“就這個周末吧,我聯系師兄一起訂票。”紀向晚仰躺在她身旁,盯著手機屏幕看了半秒,後知後覺發出一聲小小的“咦”,“這教授現在住在明裏市。”

她擡起頭:“你之前是不是跟我說,明裏市很好玩?”

江梨微怔,竟然有些遲疑:“啊……嗯。”

紀向晚不知道她和駱亦卿那些遙遠的過往,也不知道那座城市對她來說,究竟有怎樣特殊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