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可可愛愛

盡管江梨覺得,再這麽下去,她遲早會免疫。

可是眼下,被駱亦卿這麽專注地望著,她還是不可避免地心跳加速。

“喔。”緩慢而艱難地收起思緒,江梨移開視線,長長的睫毛垂下去,“可以啊,但喜歡我的男生去年就已經從傳院排到宣武門了,你得排隊。”

駱亦卿低低笑道:“梨梨這麽搶手啊?”

“是啊。”她垂著腦袋小聲瞎掰,“等排到你,你應該已經很老了吧。”

“哥哥現在也沒有很年輕。”

駱亦卿調轉方向離開電視台,望著茫茫夜色,輕勾了下唇,低聲道,“但是沒關系,哥哥可以等。等梨梨也跟哥哥一樣老,哥哥就能等到你了。”

這說法也太形而上了。

可江梨張張嘴,想反駁,又實在是說不出話來。

她心臟猛跳,很多年之後,還想起這個燈火綿延的深夜。

——我用整個少女時代,喜歡過一個人。

——哪怕就為他眼中那一秒鐘的虛情假意,也情難自禁,想要地老天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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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是個大晴天。

江梨和駱亦卿的作息很不一樣,她沒有固定的上班時間,八點半慢吞吞地爬起來洗漱,駱亦卿已經不在家了。

她看著鏡子旁邊畫滿可愛水蜜桃的牙刷毛巾水杯抽紙盒,無聲地笑笑。

“就差沒把瓷磚都換成粉色。”

駱醫生骨子裏,可能是個比她還要少女的人。

但這種被照顧的感覺又很奇妙。

江梨心情頗好,回學校跟新的導師見了個面,才慢吞吞地抱著電腦回報社寫稿子。

稿子寫到一半,走廊上突然傳來重重的關門聲。

繼而是一陣小小的嘈雜,接著,她聽到有人走進辦公室,在自己身旁停下腳步。

手指微頓,江梨惡趣味地偷偷勾起唇。

下一秒果不其然,耳畔一道柔弱的女聲:“對不起梨梨,我來向你道歉。”

下午是一天之中,報社裏人最多的時候。

跑采訪的記者們陸陸續續地折返,辦公室內不時有人進出,朝童慕詩投以好奇的目光。

“我不該動你的存儲卡,我以為我們是朋友,就……而且以前在學校的時候,我們也經常用對方拍的照片交作業的呀。”

這種眼神讓童慕詩感到羞恥,她同樣不明白為什麽這次賀佑一改往日作風,非要讓她來道歉。但父親出差了,要到周末表哥的婚禮才會回來,就算求他給自己出氣,也得等到下周。

反正就一會兒嘛。

那她忍忍好了。

童慕詩扯扯唇角,聲音依舊溫柔緩慢:“但梨梨你也別太生氣,賀老師已經教育過我了,這件事是我的錯,雖然我們還沒收到死者家屬的投訴,但我已經寫好檢討了。”

江梨的小領導今天沒來報社,線上指揮,突然給她發了一大堆晚上音樂會的材料。

她忙著接收東西,聽見“道歉”兩個字,立馬決定不追究:“行,我知道了,你走吧。”

童慕詩愣住。

可江梨毫無所覺,甚至還站起來輕拍了拍坐在隔壁的另一個姑娘,低聲問她:“我桌子上那印泥放哪兒了?”

後知後覺回過神,童慕詩被巨大的羞恥感淹沒。

在江梨眼裏,她還不如印泥重要。

“江梨。”童慕詩深呼吸平復情緒,強笑道,“我在跟你說話呢,就算只是禮貌或者走走過場,你不也該說一句‘原諒我’之類的嗎?”

“我聽到了,但我不原諒你。我不指望你信服但我希望你明白,道歉是你該做的,而選擇原諒還是不原諒你,是我的權利。”江梨停頓一下,擡頭看她,挑釁似的笑笑。

然後聲音很低很低地,輕聲說:“童慕詩,你爸也上年紀了,體諒體諒他,讓他安安穩穩幹到退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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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你真這麽跟她說?”

“那不然呢。”

傍晚時分,紀向晚和江梨在大會堂門口會師。

距離音樂會開始還有一段時間,兩個人艱難地過了安檢,穿過風門廳。

“我以為你會溫柔點……不過也確實是,對那種人沒什麽溫柔的必要。”紀向晚望著中央大廳,感慨,“你說我什麽時候才有機會來這裏參加新聞發布會?”

“多在電視台待幾年,總能逮到機會的。”話題一扯開,江梨就不太想再提童慕詩,“師兄怎麽沒跟你一起來?”

“他坐另一輛車,堵成香腸了,估計要晚到。”紀向晚抱著江梨的相機到處哢嚓,“可我明年就畢業了啊,怎麽多待幾年?”

江梨張張嘴,還想說話,手機突然震起來。

說什麽來什麽,她看眼聯系人,插上耳機:“喂,您好?師兄?”

裴之哲撞到晚高峰,現在還堵在路上:“早知道我坐地鐵過來了,你倆有什麽想吃的東西嗎,我給你們帶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