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人情債

鄉試之所以被稱為秋闈,正因為他是秋天舉行,這一年青州府的鄉試就放在八月。

這時候偶爾有幾棵心急的桂花樹已經盛開,青州府內漂浮著隱隱約約的桂花香,蘇鳳章十分喜歡這種感覺,比桂花集體盛開的時候好聞許多。

文家的院子裏頭就種著一棵桂花樹,據說當初因為這棵桂花樹,這個院子的價格都漲了好幾兩,就因為折桂的意頭好。

文先生起了個大早,親自去折了桂花枝條,在兒子和得意門生的肩頭微微掃過,他們院子裏頭的桂花樹開得晚,這會兒連花骨朵都沒有,只能這麽意思一下。

聽聞昨日上馬宴時,方知府也一同參加,親自折下桂花預祝今年的鄉試順順利利。

吃了文夫人精心準備的朝食,蘇鳳章跟文竹拜別了兩位長輩,一起朝著貢院出發。

一上馬車,文竹就整個人癱倒下來,無奈說道:“鄉試得連考三場,每場都得考三日,連著一考就是半個月,我真怕自己撐不下來。”

蘇鳳章伸手拍了一下他圓滾滾的肚子,笑道:“放心,你這身板,就算餓上半個月也不會有事。”

文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有些憂傷,羨慕的瞧了一眼蘇鳳章的身材,暗道都是男人,都被她娘喂了半個月的湯湯水水,這家夥怎麽還跟青竹似的呢。

蘇鳳章見他這般,就安慰道:“我們考生還好,中間好歹能出來透透氣,你想想那些考官們,他們初六吃了上馬宴就得進內簾,等監考官封了門,內外簾官就不相往來,內簾官除批閱試卷外不能與聞他事,他們從初六進門,一直到批完卷子才能出來,豈不是更苦。”

這麽一想,考官們似乎真的比考生還要慘,文竹頓時覺得自己被安慰了,笑著說道:“這倒也是,不過咱們只有一個小號房,考官們肯定住的舒坦多了。”

就像蘇鳳章說的那樣,等到鄉試的時候,主考官會由朝廷之間委派,青州府如今雖然有了學政,但這位學政是不能插手鄉試事宜的。

而等到考試的時候,這些主考官又會分為內外簾官,內簾官負責批閱試卷,評定最後的名次,而外簾官就是通俗的監考官,只負責監考事宜。

貢院大門一旦關上,即使裏頭著火,不到時間也是不能開的,不但考生如此,對於監考官們也是如此的不人道。

遠遠的看見貢院大門,蘇鳳章兩人排隊走到門口等到進場。

這會兒文竹也不敢多話了,萬一說錯話得罪了可不是好事情,即使如此,背著人他的面部表情也多變的很,有時候蘇鳳章都忍不住被逗笑。

驀地,一個書生從旁邊擦過去,路過他們的時候卻使勁撞了一下蘇鳳章。

蘇鳳章動作極快的避開,那人收不住力氣,整個人差點直接跌倒在地。

蘇鳳章一把拽住他,淡淡笑道:“這位兄台,走路還請當心一些,不然臨近開考摔傷了可是不大好。”

那秀才冷哼一聲,甩開他的手往前走去,臨走的時候還狠狠瞪了他一眼。

文竹見狀,低聲笑道:“肯定又是知道你的大名,邀請你去參加文會,結果你不給面子沒去得罪的那些。”

這話得從蘇鳳章抵達青州府說起,《歲花吟》讓他名聲大振,但在青州府知道《歲花吟》就是他所作的人還是少,不過文人之間倒是略有耳聞。

當下便有一些人遞出橄欖枝,邀請蘇鳳章前去參加文會,說是文會,其實就是一些秀才吃吃喝喝,相互交流的場所罷了。

蘇鳳章對此毫無興趣,就連文先生也說此時準備鄉試更加重要,要應酬鄉試之後多得是機會,沒必要急於一時。

於是他就把那些帖子都推了,這一推,便推出一個恃才傲物,看不起人的名聲來。

對此蘇鳳章一笑置之,倒是沒想到貢院門口居然還有人來找茬,他擡頭看了一眼那位書生,見他一臉氣鼓鼓的樣子,心中只是覺得好笑。

偏偏文竹還低聲嘀咕:“我琢磨著,他們肯定是對你佩服的五體投地,想要巴結一二,結果你不願意去,一個個的心生失望,因愛生恨了。”

蘇鳳章的回答是狠狠敲了一下他的額頭,“文先生罵得沒錯,你最近是不是偷看話本了。”

這不過是個小插曲,鄉試的進門搜查比院試更加嚴格,有三個人前後分別搜身,確保每一個考生都不會夾帶小抄。

等他們全部進場之後,貢院的大門便要鎖起來,鄉試這才算正式開始。

蘇鳳章打量了一下自己分到的號房,跟上次一樣十分狹窄,裏頭擺著上下兩塊木板,上面的木板是用來當做寫答卷的桌子,下面的則是用來當椅子。

等到晚上,兩塊木板拼接在一起,那就是用來睡覺的床鋪了。

這種號房對於身材高挑的考生十分不友好,尤其是南方的號房又矮又狹窄,蘇鳳章站起身來的時候,總覺得腦袋都要碰到屋頂,在號房裏頭甚至不能敞開手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