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死後哀榮

班,次也。祔,卒哭之明日,祭名。祔猶屬也。祭昭穆之次而屬之。

不是百日也不是周年,林長青的墓前卻分外的熱鬧,他的新墓被重新修繕了一番,足足拓寬了三倍有余,而墳前的墓碑更是高聳而起。

周圍負責超度的僧侶比出殯那時候還要多一倍,超度念經的聲音此起彼伏,從未停歇。

墳前不但堆著紙錢人偶紙馬車,甚至還有活著的牲畜,都是待會兒要用來祭奠的,別說是一般老百姓家,就算是士族也少有這般奢侈張揚。

更讓人驚訝的是,此次哭靈的人竟是知縣蔡文,此時他眼睛通紅,聲音嘶啞,哭起來簡直比死了親爹還要賣力。

蘇鳳章並未站在靠前的位置,他不遠不近的跟著,看著豪華的祭祀物品被點燃,原本清新的空氣中漂浮起奇怪的味道,讓人喉嚨有些發癢。

他微微垂下眼瞼,靜靜的等這一場盛大熱鬧的祭拜過去。

確實是熱鬧,這會兒月溪村的人幾乎都來了,明明還是農忙的季節,他們一個個寧願放下手頭的事情,也要過來看這一場熱鬧。

這些人甚至並不為林長青的死去而感到傷心,只是對這一場盛事津津樂道。

站在蘇鳳章身邊的正是村長蘇文輝,此時他也忍不住低聲感嘆:“沒想到林秀才活著的時候過得落拓,死後卻有這般殊榮。”

甚至還有人說道:“是啊,若是我死後能有這般的風光,就是現在立刻死了也是值得。”

蘇鳳章往說話的人方向看了一眼,卻見他一臉認真,似乎真的是那麽想的。

村長見他的神色不對,低聲問道:“二郎,你這是怎麽了,看著似乎不大高興。”

蘇鳳章搖頭說道:“我挺為他高興的。”

他說的也是實話,既然已經死了,那麽有這份哀榮總好過沒有,他一直是這般理智的人。

只是心底有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罷了,是可惜,還是哀嘆,還是愧疚,蘇鳳章自己也有些分不清了,最後只成了一種沉甸甸的情緒。

那頭祭拜已經到了尾聲,劉公公只是旁觀,最後跟著一起上了一炷香,倒是不像蔡大人那般的誇張。

他盯著祭祀完畢,才笑著說了一句:“林秀才有這般死後哀榮,也算不枉人世間走一趟。”

蔡知縣也說:“還是陛下恩寵,禮賢下士、愛民如子,林秀才才能有今日殊榮。”

劉公公只是笑了一下,並不搭話,反倒是轉身朝著人群看去,問道:“聽聞林秀才的好友蘇鳳章就是月溪村人,怎麽今日不見他來?”

“蘇鳳章就在那邊,大約是怕打攪了祭祀,這才沒有靠近。”蔡知縣解釋了一句。

蔡知縣連忙對著人群招手:“鳳章,快過來見過劉公公。”

蘇鳳章順著他的話走過來,對著兩人做了個揖:“草民見過蔡大人,劉公公。”

劉公公把他從頭至尾細細打量了一遍,臉上的笑容倒是深厚了幾分:“這位就是蘇鳳章蘇公子嗎,看著果然是儀表堂堂一表人才。”

蘇鳳章淡笑回答:“劉公公謬贊了,草民才疏學淺,還上不了大雅之堂。”

他越是這般不卑不亢,劉公公反倒是高看了他一眼。

當然,劉公公會高看他,並不是因為自己喜歡這般品行的書生,而是深深知道皇帝的喜好,這個蘇鳳章既然已經入了皇帝的眼,長得又是這般英俊瀟灑茂林修竹,一看便知道是陛下最喜歡的文人類型,只要走得穩將來便能有前程,這樣的人他自然願意賣個好。

“蘇公子自謙了,誰不知道您與林秀才並為湖山二傑,是此地數一數二的人物,林秀才一首詩傳誦千古,蘇公子也是差不離,可不能這般妄自菲薄。”

這話讓旁邊的蔡知縣都驚訝起來,什麽湖山二傑,他怎麽沒有聽說過。

但既然是劉公公說的話,蔡知縣立刻撫須笑道:“正是如此,鳳章自幼勤學,頗有才華,之前去青州府參加院試,果然奪得案首,還曾被五皇子和方知府誇贊過。”

劉公公一聽,跟著笑道:“原來還有此事,蘇公子器宇軒昂,果然不是無能之輩。”

他甚至說道:“去年五皇子誇了蘇公子,今年陛下也曾誇贊蘇公子,可見是有緣。”

蔡知縣的耳朵都豎起來了,有緣,與誰有緣,與皇家人嗎?他心中一片火燙,恨不得替蘇鳳章立刻跪下謝恩。

卻見蘇鳳章只是微微躬身,答道:“公公謬贊,實不敢當,草民日後定要懸梁刺股,勤學不輟,這才不負聖恩。”

劉公公見他雖然年輕,卻不氣盛,說話做事滴水不漏,心中倒是更加高看了幾分。

他笑著說道:“理當如此,咱家還等著會試之年在京城見到蘇公子呢。”

說完這話,劉公公忽然問道:“這《歲花吟》可是蘇公子親自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