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苦中作樂

一直到他們的背影消失不見了,蘇鳳章才吐出一口氣坐了回去。

談了一會兒原本就涼的飯菜已經冰冷了,要不是南方這邊的溫度不低,估計這會兒飯菜都要結成冰塊了。

蘇鳳章卻像是並未察覺是的,大口大口往口中塞,沒一會兒就把飯菜吃得幹幹凈凈。

隔壁那男人瞧了一眼,笑嘻嘻的說道:“嘖嘖嘖,秀才公,你看著細皮嫩肉的,倒是真的能吃得下苦頭啊,這飯菜我都嫌棄難吃。”

蘇鳳章將空盤子遞出去,淡淡說道:“不吃就得餓死。”

他越是淡定,隔壁那男人越是好奇,還追問道:“秀才公,方才那些是你的家人和朋友嗎,你真的殺人了,看你這樣子也不像是殺人犯啊。”

即使蘇鳳章他們說話的聲音不大,但牢房這地方避不開別人,他們還是聽到了只言片語。

方才那三個找過他麻煩的犯人這會兒恨不得離他遠點,還說:“怪不得那麽兇,原來是殺過人的,獄吏怎麽就把他關這兒了?”

蘇鳳章懶得搭理他們,吃完飯不想直接坐下來,索性就一邊活動身體一邊在心中背誦書本,這般背完了幾本書,不但手腳暖和起來,連帶著情緒也平靜了。

他和衣躺下,鼻尖隱約聞到稻草裏頭發黴的味道,稍微動一下就能聽見窸窸窣窣的聲音。

“蘇秀才。”獄吏抱著一卷破棉被過來,雖說是破的,但周圍犯人都看了過來。

獄吏卻直接遞給了蘇鳳章,瞪了他們一眼吼道:“你們想要也成,讓家裏人花錢買就是。”

稻草上即使鋪上棉被也是睡不好的,但不得不說比起直接睡在稻草上體驗好多了。

閉上眼睛,蘇鳳章忍不住想起林長青滿身是血的模樣,明明幾日前他們還在談論詩詞,約好了明年一起參加鄉試,那人卻躺在了冰冷的地上。

人命何其脆弱,就算是你才高八鬥,天賦過人,面對死亡依舊是那麽的脆弱無力。

這種無力感讓蘇鳳章越發的不屈,尤其是他別人扭送到衙門,靈泉水被打翻的那一刻,他痛恨著自己的無能為力。

如果他更加勇敢一些,直接把那幾個人打開的話,或許就能喂林長青靈泉水,靈泉水雖然不是萬能的,但喝下去之後誰知道會不會有奇跡呢?

內疚和無力徘徊在他身體之中,蘇鳳章不得不默默的做深呼吸,免得自己被那種喘不過氣來的感覺逼瘋。

也許科舉對他而言,不只是讓母親放心,能夠穩定地位穩定生活的手段。

只有走得更遠,站得更高,他才能有做主的權利,不只是為自己做主,還能為別人做主。

這一夜蘇鳳章想了許多許多,甚至無心顧及心疼那不斷滴落消失的靈泉水。

一直到第二日的晨光透過低矮的窗戶灑落進來,他才眯了眯眼睛爬了起來,看了看周圍才恍惚想起來這是牢房,他甚至沒有洗漱的條件。

“蘇秀才,早啊。”隔壁那個男人也醒了,這會兒翹著二郎腿往這邊看來。

比起前一日,蘇鳳章的心情穩定了許多,他往那邊坐了一坐:“大叔,早上好。”

那人沒想到他居然會回答,嘴巴裏頭咬著的稻草杆兒都掉了,哈哈笑道:“早早早。”

“在下蘇鳳章,是縣學的一位生員,還未請教高姓大名。”蘇鳳章緩過勁來,對這個人也有幾分好奇,開口問道。

對面那人將他仔細看了看,眼中帶上了幾分莫名,但還是笑嘻嘻的說:“什麽高姓大名,王歡,就是個遊商而已,來這邊做生意得罪了人,被人套了個罪名扔進來的。”

“原來是王大叔。”

王歡嘿嘿一笑,又問道:“蘇秀才,你怎麽不著急,這牢獄可不是好地方,他們都說你殺了人,要真的是這樣的話你可是要被殺頭的。”

“我沒有殺人,判案講究真憑實據,不是我做的事情我又何需害怕。”

“你說不是就不是啊,這世上冤假錯案難道還少了,就算你是冤枉的,要是那縣太爺是個糊塗人把你先砍了頭,到時候就算知道是冤枉也晚了。”

蘇鳳章挑眉看他:“這世上冤假錯案確實是不少,但本縣縣令蔡大人卻不是糊塗之人,定會細細查探,只要查探就不難發現我是冤枉的。”

“你還真有信心,莫非你跟那蔡大人有什麽私交?”王歡好奇的問道。

蘇鳳章卻搖頭說道:“這與私交無關,父母官為民辦事,只要不是貪贓枉法糊塗透頂之人,都不會隨意斷案。”

他這話說得光風霽月的,但事實上與蔡大人亦師亦友的關系十分重要,若不是他與蔡大人平日裏交情多,一直走動熱絡,這會兒可沒有那麽好待遇。

王歡眼神一轉,又說道:“按你這麽說的話,這湖山縣縣令倒是個好官,既然是好官怎麽還把你抓進來了,我也被塞進來,你我不確定,但我肯定是好人啊,我是冤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