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5章(第5/6頁)

而曾幾何時,先生也跟窩頭一樣,年少有為,前途無量。

直到他被人暗算,瘸了一條腿,從那以後就同仕途無緣了。

他沒詳細的說這裏頭的過程和細節,只說如今再追究這個已經沒太大的意義了。他能做的,就是將自己的經歷告訴學生,讓學生引以為戒,別遭了奸人暗算。

“去年我不曾陪同一起來,是我知道,以魏承嗣當時的學識,不大可能考上秀才的。而我的其他學生情況也類似,我就沒跟著一起來。今年就不同了,我以為有三人是很有希望的,還有我的好友閔先生。以防萬一,我就跟著過來了。”

不遭人妒是庸才。

反過來說,身為庸才是不會被人嫉妒的。

連秀才都考不上,誰會嫉妒呢?可一旦考上了秀才,尤其是年歲輕的,很容易因為年輕高調而遭了別人的嫌。

先生告訴楊冬燕等人,他當初就是因為太過於高傲,覺得自己年僅十五歲就能考上秀才,且還在榜單上名列前茅,便以為將來前程無可限量,自此眼高於頂,對於那些落榜之人不屑一顧。

自然,暗算他人的絕對是品行不端之人,畢竟是否考中全看自身本事。但不可否認的是,即便是品行不端之人,在暗算他人時,也是有一定的選擇性的。

或是挑個最軟弱無能好欺負的,或是挑最為囂張猖狂的,當然也有可能是為了減少競爭對手,去掉最優秀的那個。

但先生遇到的情況是,當時他已經考上了秀才,暗算他的人卻是落榜了的。

換言之,無論先生如何,都礙不著對方。

更諷刺的是,對方跟他還是多年的同窗好友,交情要遠遠的勝過於這次同窩頭一起考中秀才的閔先生。畢竟,那位家裏太窮了,不是在努力養家糊口就是拼命讀書,事實上在先生出事之前,倆人幾乎沒說過幾句話。

“魏承嗣年歲尚幼,有時候未必是他太過於張揚礙了他人的眼,也有可能是心直口快說錯了什麽話。”

“像你們這樣挺好的,租個小院住下來,平常也不用去參加什麽讀書人的詩會茶會,其實沒意義的。我年輕時候,就是習慣了在各種場合出風頭,總覺得多結交一些讀書人,對將來的仕途也有幫助。”

說到這裏,先生苦笑連連。

有幫助嗎?反正在他出事之後,還跟他往來的只有那位閔先生,其他曾經對他推崇至極的所謂好友,紛紛避開。最近幾年,更是完全失了聯系。

“魏承嗣,你要記住,只要能一次次的披荊斬棘,在科舉之途上越走越遠,你遲早會有很多志趣相投的好友。而在眼下,談同窗之誼、談至交好友都太早太早了,與其將心思放在那上面,不如埋頭苦讀。”

交朋友這種事兒,真的不需要著急的,無論什麽時候都來得及。甚至因為將來會越走越遠,才會交到更多的能耐人。

反之,假如你停滯不走了,即便早年交到了好友,人家也不會站在原地等你的。

先生盡可能的用窩頭聽得懂的話,對他進行最後的教導。之所以說是最後,也是因為他知道窩頭考上秀才後,不可能在繼續在他的門下讀書了。不過不要緊,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將來若是窩頭出息了,作為他的授業恩師,一樣能沾到光。

跟其他那些還能更進一步的私塾先生不同,他這輩子也就那樣了,還不如安心教導學生,只要能教出一個出息的學生來,他這輩子都會衣食無憂的。

窩頭老老實實的聽著先生的教導,那模樣跟平常上課無異。

而這一天的午飯,先生拒絕去飯館裏吃飯,最後還是同意留在家裏吃了一頓便飯。

臨走前,先生還笑著鼓勵了窩頭,還道若是窩頭真的考上了舉人,記得千萬要來一趟學堂,謝師宴大可不必,但得留下一篇文章,好叫他炫耀一番。

窩頭一直把他送出了巷子口,這才回了家。

回到家裏,他才露出了一些難過的表情,拽著他奶的袖子問:“奶,為啥這世上有那麽壞的人呢?我先生可好了,那人為啥就要害他呢?”

先生的腿跛得並不厲害,就是那種稍微注意一點兒,走得略慢一些就看不出來的。可饒是如此,身有殘疾者都不可入仕,連鄉試的大門都進不去。

考不上,和不能考,那就是截然不同的兩件事兒。

前者屬於自身實力不濟,後者卻實在是叫人難以平息怒火,甚至忍不住怨天尤人。

楊冬燕深以為,先生能熬過去那道坎,已經相當不容易了。

“別難過了,對於那種見不得別人好的壞人,咱們能做的,就是要拼命過得好。”

“可過得再好,先生都不能再考科舉了。”窩頭還是難過,他年紀輕,又沒經歷過什麽事兒。

以前最多也就是家裏發達後,曾經的玩伴不愛搭理他了,可這也不算什麽,窩頭是個心大的,你不跟我玩我就去找別人玩,一點兒都沒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