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歷史變與不變(第2/2頁)

而貴族們,被她用修道院財產喂了頓飽,又有博斯維爾壓制著,目前表現甚乖。瑪麗推測,那廂伊麗莎白羽翼未豐,他們即使決定投靠她,也還需要不少時間。

不過,躊躇滿志的瑪麗很清楚,她決不能對伊麗莎白掉以輕心。那個表姑,因為亨利八世一些列騷操作,繼承權一直飄忽不定,曾經在王座與斷頭台之間搖擺許久。所以,這位昔日的“私生女”公主,堅韌謹慎,虛偽狡詐,比瑪麗更加懂得如何在困境中求存。

以蘇格蘭的武力,即使發展一番,要打敗南邊的鄰居,也殊不容易;若論征服英格蘭,更近乎妄想……

所以,她只能暫時蟄伏,等待良機。

瑪麗固然裝得乖巧,但她也曉得,即使蘇格蘭一副同英格蘭新教靠攏的架勢,也未必能讓伊麗莎白放心。

而那個隔海相望、被譽為“天主教長女”的法蘭西,則更值得新女王警惕。

蘇格蘭的重要盟友,野心勃勃的法蘭西,在卡托-康布雷齊和談後不久,又派遣他們的王儲,出使羅馬。

據說,主要是為了宗教信仰問題。

英格蘭國君立即神經緊繃。蘇格蘭女王亦感到相當吃驚。

瑪麗本以為,在《卡托-康布雷齊和約》簽訂之後,弗朗索瓦就會來蘇格蘭,探望她、並看一看他的“新土地和人民”。實際上,法國太子妃也承認,“夫妻倆”長期分居不大可能。她已不無違心的在書信中,“祈求”和他盡快團聚。孰料,前一封信中還表達對她無限思念的少年,下一封信就表示,自己啟程去了意大利。

法國王太子首先是前往了姑父的薩伏依公國,受到一番熱情招待。然後,他以教皇國為目標,繼續向東、向南進發。

他在給瑪麗的信中寫道:

“我想要走出國門去。歷練對一國之儲君來說,是必不可少的。父親也是這樣認為。”

“公爵領相對安全,許多居民對法蘭西的儀仗感到非常親切。而在不同的土地上,我可以學到不少新東西。”

“不過,我最終的目的地是羅馬。”

“我需要向教皇解釋,為何蘇格蘭突然自作主張、似乎正在脫離教廷的控制。我原本更想來你這兒,看看你——天知道我有多想念你。可是,眼下,那邊的文書似乎更為迫切。”

“我們能承諾,蘇格蘭忠於天主教教義,決不會倒向英格蘭那樣的新教體制。但是,教皇對此仿佛不大信任。教廷的擔心不無理由。如英格蘭,就曾經與之決裂,甚至在瑪麗·都鐸女王執政期間,也未將關系修復完畢;況且,現在那裏的君主,又換成了更為教廷所不齒的伊麗莎白……”

“當然,文書中仍舊留了許多余地。但,連母親也認為,我這或許不算多慮。畢竟,隨著和平條約的締結,羅馬將更加專注於處理那些‘異端’,以恢復天主教的絕對權威。”

“所以,我會親自同他們解釋情況,展露我們的誠意,免得更多勢力從中作梗。”

“你說過,一個安寧穩定的蘇格蘭,是君主的期望。所以,我想,除了前往你的家鄉,我還能為你做點更有意義的事。”

讀到這裏的時候,瑪麗不免有幾分感動。總覺著,弗朗索瓦這一趟羅馬之行,很大程度上,是在為自己去同教廷協調關系呢。

真是體貼的好孩子,這剛好是她需要的呢。

不過,翻到信件的後面部分,瑪麗又確信,他的父親亨利二世,也打算借此謀劃些什麽。

“法蘭西國內,也有一些新教勢力,正亟亟播散著他們從加爾文那裏學來的東西。這亦令教廷有所不滿。如今,邊界終於變得和平穩定,我們的父親,尊貴的國王陛下終於可以騰出手,以更有力的管理措施,來處置境內不同的聲音。因此,他也希望法蘭西和羅馬方面加強聯絡,彼此幫助。”

瑪麗猜測,亨利二世這是想借著清理國內新教徒的名頭,又向教廷索要什麽特權?早在弗朗索瓦一世時代,瓦盧瓦王室就以各種名頭,變相控制起了境內教會組織及其收入。【注一】所以,嘗到甜頭的法蘭西,一直樂於堅守天主教陣營的——前提是,他們能持續從中獲益。

“此外,教皇與父親一致認為,關於毗鄰的英格蘭,那位伊麗莎白女王的信仰問題,也需要再次商討,謹慎處理……”

瑪麗邊看邊點頭。是了。說到底,即使伊麗莎白的地位,暫時已得到西班牙和法蘭西兩大國認可;亨利二世仍舊“包藏禍心”,試圖以各種方式,去奪取英格蘭的王位。

就在1560年6月10日,忠貞的舊教徒瑪麗·德吉斯去世。亨利二世和吉斯伯爵聞風而動,派出法國軍隊,前來支援蒙哥馬利伯爵。他們宣稱,要盡力保護瑪麗女王;具體說法,是為了守護蘇格蘭信仰的純潔,維持王國之穩定——畢竟,兒媳(外甥女)進行的各種世俗化改革,抹去一些羅馬教廷勢力,很大程度上,是受到了境內新教徒以及英格蘭異端的逼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