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政治動物(第2/3頁)

就如她自己,目前尚不敢脫去天主教徒的帽子。在這段所謂的變革中,對外,瑪麗仍堅持她是個虔誠的天主教徒。她宣稱,她永遠懷著對羅馬教皇的尊重,遵守一切舊有禮儀形式;但是,為了國家的利益,她必須因地制宜,規範一些蘇格蘭世俗政策,以保證人民的世俗幸福。

鑒於瑪麗表面禮儀上的優待,還有英格蘭這個前車之鑒(瑪麗總是默默感懷,有亨利八世這個出頭鳥真的太棒了),留在蘇格蘭的頑固舊教徒暫無過激行動。一方面,雖然女王對教義不特別精通,但她找到的《聖經》原文,確實令他們難以辯駁;另一方面,博斯維爾的禁衛軍在維(;)穩方面頗有建樹,諸位勛爵也還肯配合做事,手無寸鐵者難以反抗。

對於最淳樸的平民來說,無非是剝削壓迫者的頭子合二為一;教堂又沒撤,日常生活好像也不太受影響。嗯,在他們眼中,女王陛下膚白貌美,威儀滿滿,值得敬愛;她又給他們發了些農用物資,還說要帶領大家耕牧致富,更該發自內心的擁戴了。

什麽,領主和教士在扯皮?這個,雙方都得罪不起,咱還是埋頭幹自己的活去吧。

在瑪麗威逼利誘之下,蘇格蘭“宗教改革”的初始階段,可以說相當之平穩。

她也隨之發現,“小國”果然有“小國”的好處——人口少,上層更少,掌控起來,相對容易。

當然,總有人不吃她那一套。

教皇在蘇格蘭的代表,即他的鷹犬,瞧著瑪麗越來越不順眼。可是,在此邊陲之地,羅馬教廷的勢力有限;偏偏西班牙、法蘭西、英格蘭三國的和談才起頭,為一點“小糾紛”大動幹戈不可能,甚至連“教訓”一下都不合適。

畢竟,消息通過去本就慢;而且教皇正忙得很,連起草一份嚴厲的外交辭令,都不大容易。

——瑪麗正衷心感謝前些年的戰亂,消耗了西班牙、法蘭西、英格蘭等國的諸多儲備,讓他們對外動武的能耐大大減低。接下來,蘇格蘭也就有希望在夾縫中發展,成為她的第一個改革試驗田。

不過,瑪麗還很需要顧及瓦盧瓦王室的情緒,尤其是亨利二世。於是,她很“誠懇”的寫了一封長信,向公公解釋了她這些日子在蘇格蘭的所作所為。

她寫道,國內新教勢力生長兇猛(其實還好),鄰國伊麗莎白的宗教傾向鼓舞了一批不安分的領主(這個倒沒錯),且民意洶湧(遠沒那麽糟);她為了平衡緊張局勢,過於沖動,在和丈夫商量之前,就擅自主張(膽大妄為),模仿了英格蘭的某些改革措施,以示妥協。她聲明,她對羅馬教廷始終心懷景仰,此次冒犯純屬無奈,請求諒解。

她在信中,百般示弱,懇請亨利二世的支持與幫助;她強調自己是瓦盧瓦王室的從屬,心系王室的利益,絕對與法蘭西同進退。

這些紙上的優美措辭,要穩住遠在巴黎的法國國王,並不困難。畢竟,法籍的大統帥蒙哥馬利,正因為英格蘭政局變動,在幾位“值得信任”的蘇格蘭勛爵的陪伴下,屯兵邊境;他耳朵裏灌滿了爵爺們為女王改革找出的理由,他所見皆是他們對法蘭西戰略的忠實執行。而另一個正宗法國貴女,瑪麗·德·吉斯,撐著虛弱病體,亦在信中為女兒求情。

這位母親,可謂瑪麗的一樁憾事。回蘇格蘭之後,她就發現,王太後的身體比先前明顯羸弱太多。經歷過五次生育,步入更年期的瑪麗王太後如今深受婦科疾患的困擾;然而醫師並無妙法,瑪麗也束手無策——這些,不是靠醫療知識和普通護理手段就能解決的,穿越女如她,只能眼見生身母親漸漸枯瘦下去。

更令瑪麗感懷的,是這位病弱王太後,放權頗為痛快,把親信力量早早移交給了女兒;其中就包括梅特蘭德。這位被前任女主子認可的首席秘書,在銳意進取的瑪麗眼中,果然精明能幹,是未來可被聘管財政的好苗子——更別提,他似乎有意於自己身邊的弗萊明小姐,十分方便籠絡。

當瑪麗開始改革,這位虔誠的天主教徒王太後,盡管有些受打擊,卻輕易聽信了女兒的安撫,並為孩子祈禱,寧願自己承擔基督的不滿,只求女王諸事順遂、平安健康。

種種舉措,都像是在彌補十余年來錯失的親情……惹得瑪麗和她母女擁抱,掉了好多滴眼淚。

母親的遺憾似乎在消弭……待收到亨利二世的回信,瑪麗更覺安心了。

公公很善解人意。他表達了理解,和保護她的信念,以及向羅馬教皇辯解的打算。他還微微暗示,自己亦認為,世俗化王權高於教權是時代趨勢。於是,瑪麗更敞開心扉,同法國國王再次闡明接下來的計劃——鄰國局勢尚穩,難以貿然幹涉;最好先承認伊麗莎白,且暫不強求英格蘭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