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第2/2頁)

這可怎麽養活?

嶽彎彎想到頭痛。

當務之急,是要進城找個大夫,神不知鬼不覺地便確認,她目前的身體狀況,是不是真的懷有身孕。

嶽彎彎打定主意,朝著榻仰頭睡了下去,一宿難眠。

翌日天朗氣清,春冰乍破,嶽彎彎從滿室燦爛的日光之中被曬得蘇醒,起身梳洗,挽上如瀑青絲,換上了粗布麻衣,拎著菜籃匆匆出了門。

城裏有個醫館她知道是極好的,有單獨的廂房,嶽彎彎去的便是那一間,那看診的是個老大夫,經驗老道,尤善婦科,被譽為聖手。嶽彎彎不怕貴,找的便是他。

令她失望的是,老大夫給出了斬釘截鐵的回復:“夫人,你這是有孕了,且已足兩月。”

嶽彎彎大吃一驚,問老大夫是不是診錯了,老大夫反問她:“夫人可是有兩個多月,未來月事了?”

嶽彎彎不知,懷了孕便不會來癸水了,但她早些年剛來癸水時便到了陳家,在陳家大冬日也要出門洗衣打水,身上著了寒,月事一直不那麽穩,有時兩月一來,也不算稀奇,她也沒想過這一點。

老大夫見她面龐稚嫩,神色懵懂,嘆了一聲,“夫人也實在太粗心了些。不過好在,這胎兒很是穩當,沒什麽差錯,要不夫人就拿幾副安胎藥回去,照方煎藥,也教令夫多少對夫人上點兒心,不能讓妻子懷了孕,一人來我這兒醫館求藥。”

嶽彎彎僵直的手背,緩緩地,有血液流淌而過,沖刷出微微暖意。

其實一開始她是無法接受的,可是漸漸地,試著去接受這個想法,再得到老大夫的證實以後,對肚裏這小東西,她心生無限憐愛來,也許這便是母子天性。她伸手試探著摸自己小腹,那裏還平平整整,完全沒任何異狀。她聽了老大夫的話,回道:“他太忙,已很久沒回了,謝謝大夫。”

她極是開懷,留下了一串的錢,便轉身撥開珠簾,朝外走了出去。

老大夫替她開了些保胎之藥,讓她有不適時候再吃,若一直如常,不吃也可。嶽彎彎想著這也是為了以防萬一,便答應了,用碎布將安胎藥裹了,離了醫館。

不知不覺,那個男人離開南明,已有兩個月了。

這兩個月,這大魏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先帝薨逝,太子即位,朝綱被撥亂反正,南明的那些差役也老實了許久,百姓暫時得以安枕。

可是嶽彎彎知道,懷孕了以後,隨著孩兒月份的增大,她的肚子也會越來越大,現在是沒什麽,到了七八月的時候根本瞞不住。

春寒料峭,她身上衣裳不耐寒,凍得縮了縮脖子。

她坐在那面長草衰折、新綠未吐的西坡之上,手裏胡亂扯著草莖,垂眸編織著草蚱蜢,胡思亂想著。

孩兒既然有了,她是不會打掉的。

如果生一個那個男人的孩子,該是何等漂亮!比起以後找個還不知道在哪兒的男人再生,她更願意生下元聿的孩子。雖然他不守信約,跑得無影無蹤,並且也沒有留下會回來接她的約定,但她心裏,還是覺著他已是個不錯的男人。

她要想辦法,讓張嬸子她們毫無懷疑,離開嶽家村,找一個無人認識的地方,安安靜靜將孩兒生下來。

對,就這麽做。

打定主意以後,嶽彎彎便再沒什麽可懼的了。

忽然頭頂似是響起了一陣撲棱之聲,像是羽翼騰空發出的振響!

嶽彎彎倏然擡眸,只見是那只金雕,竟不知從哪裏飛來了,正停在她的腳邊,一動不動地打量著自己。

嶽彎彎大喜:“相裏玉!”

金雕翼展龐大,未免驚著女主人,乖乖收斂羽翅。

這還是第一次,元聿不在身邊,卻能接觸相裏玉,嶽彎彎還是有些怕相裏玉排斥自己,但她試探著摸了摸它的背部,相裏玉竟乖覺不動,甚至將腦袋湊了過來。

“你回來了?”

她話音落地,內心之中忽然起了一陣惆悵。

“你那個沒良心的主人,卻沒有回來,大約,是永遠不會回來了吧。”

相裏玉盯著嶽彎彎掌中臥著的草蚱蜢,頭微微一歪,鐵色的長喙將草蚱蜢一口咬在了嘴裏,嶽彎彎驚異地垂目,見它用嘴巴啄了好幾下,似要吞下去,又覺有什麽不對,猶猶豫豫反復不停,嶽彎彎大笑:“那不是真的蚱蜢啦!”

受到了欺騙的相裏玉:“……”

嶽彎彎撫了它一會兒,見它伸翼要走,便不再留。相裏玉啄著那只草蚱蜢,一飛沖天,頃刻便沒於九霄之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