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顧時歡看見凝知在收拾祝長君換下來的衣裳時,從裏頭落下一物,她撿起來看,是塊玉佩,上頭還雕著蘭花圖案,連那根綁著的紅繩也極其眼熟。

怎麽看都怎麽像昨日在八方閣見到的那塊玉佩。

明明是那個夫人的玉佩,為何會在她夫君身上?

她摩挲著玉佩沉默良久,不知為何,心裏有些發酸。

吃過早飯,她心情悶悶不樂,想了許久也想不明白,索性問顧嬤嬤,“嬤嬤,今兒一早,你說男人的心會跑別的女人身上,若是這男人有喜歡的妻子了,也還會跑嗎?”

“這可說不準,有些男人就是吃著碗裏的還看著鍋裏的,家裏有了妻妾,卻還在外頭養婦人的,也多的是。”

這樣麽,她心裏有些慌,急切問道:“嬤嬤,那夫君是這樣的人麽?”

“大爺嘛......”顧嬤嬤猶豫,有些事也不知該不該說。

“怎麽......夫君也是這樣的人?”

“小姐為何這樣問?莫不是......哎呀,怎的哭了?”顧嬤嬤趕緊拿巾帕幫她揩眼淚。

顧時歡將玉佩遞給她看,“嬤嬤,這是我從夫君的衣裳裏發現的,這塊玉佩我認得,昨日我在八方閣見過,是另一個夫人買下的。你說,為何會在夫君身上?”

顧嬤嬤心頭一顫,果然來了,這事怎麽也兜不住。她問:“那位夫人你可認得?”

顧時歡搖頭,“我不記得她,但長纓認得,她是個寡婦,長得也好看呢。”

顧嬤嬤嘆氣,想了想,還是決定不再隱瞞,“小姐,此事,原本我不該瞞你,那位夫人,其實你是認得的,她是寧國侯府的世子夫人,名叫柳依依......”

柳依依,乃翰林學士柳清河之女,與祝長君從小認識。祝長君六歲時拜在柳清河門下,成了唯一的入門弟子,與柳依依算是師兄妹關系。

柳依依從小便喜歡他,柳清河也有意將女兒許配給祝長君,但彼時祝長君一心醉於朝堂,並沒有娶妻成家的打算,柳依依也願意等他。可左等右等,卻等來了祝長君另娶她人的消息,她一怒之下便嫁給了正在追求於她的常興侯世子。

可哪知,柳依依才嫁過去一年,常興侯世子便沒了,她成了年輕寡婦,膝下也無一兒半女,只等守孝滿三年,便可和離歸家另嫁。

臨安城裏人人皆知丞相與其夫人並不合,都在猜測不久會和離。因此,柳依依一心盼著等祝長君和離了便再嫁他。

最初她嫁人那一年,心裏記恨祝長君另娶,但死了男人之後她也想開了,便開始與祝長君又重拾往來,常以師妹的名義贈送些禮物,有時是書,有時是字畫,有時半夜挑燈看了些書籍有晦澀難懂的也會寫信問他。

祝長君很有耐心,一一回信。

兩人暗自私信往來,看在顧時歡眼中,便是私相授受、互通苟且,心裏很是鄙視。因此,但凡一有機會,她就整治柳依依,權當對祝長君的報復。

可失去記憶後,顧時歡倒全然忘卻這些事,顧嬤嬤原以為,此事或許能瞞過去,等日子久了,大爺發現小姐的好了,肯定會與那寡婦斷了聯系,夫妻倆好好過日子。

這樣的希望不是沒有,單看這些日子大爺來正院的次數便知,可能性還是很大的。

可沒想到,今兒就讓小姐發現了,眼看瞞也瞞不下去,索性和盤托出。

顧時歡聽了後,心裏難受,他祝長君若是納一兩個小妾倒還好,可這麽偷偷摸摸的與個寡婦來往,是個什麽意思?昨夜他還沒事人一般與她你儂我儂,這會兒想起來,她都覺得嘔心。

這麽個男人,她以前竟然喜歡得死去活來,真是眼瞎!

她將那玉佩扔回榻上,想了想,又吩咐丫鬟把它給送回書房去。那姘頭的東西,擱在她屋裏,她嫌臟得很!

......

南方多地洪澇,引發了一連串的後患,地方官員上奏,有幾個縣出現了小規模的疫病,這事非同小可,引起了整個朝堂重視。

水患還未處理好,疫病又鬧了出來,皇帝全權放手交給內閣處理。但內閣多是些老頭子,年紀大,沒說到兩句話就開始犯各種毛病,因此,事情便全堆在年輕力壯的祝丞相面前。

這些日子,他忙得焦頭爛額,已經連續兩日都歇在中堂。

顧時歡原本還期盼著他能回來給個解釋,可盼著盼著,卻見他夜不歸宿,連個招呼都不打,心裏越發寒涼。

等祝長君好不容易輕省些,終於想起來讓祝全回府報平安時,祝全在正院便吃了記閉門羹。

“爺,夫人那邊已經早早歇下了,您今日還回去麽?”

祝長君看了看天色,已是月上中天,想著自己已經三日沒回了,這會兒回去看看也好。他起身理了理皺巴的衣袍,道:“走吧。”

他信步來到正院,果然發現院門關著,裏頭露出稀稀疏疏的燈光。祝全上前敲門,敲了半晌沒人應,心中納悶,按理說守夜的婆子定能聽到,莫不是偷懶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