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黃敬文還真親自去問儲林玉,流光錦到底是怎麽回事,從前他倒不這麽求真,尤貞兒說什麽就是什麽,這回他卻想弄個明白。

儲林玉歡喜地道:“妙雲把她的流光錦送給了我,我就把我的給她了呀,後來貞兒也把她的送給我了,說讓我拿兩匹和妙雲換一匹,我說妙雲已經把銀紅色的給我了,她若想替我送,直接給妙雲就是。”

所以,是黃妙雲主動要送給儲林玉的,而不是她坐地起價想用一匹換兩匹。

儲林玉滿心都期待著著新衣裳,一邊喝著茶,一邊笑問:“表哥,你問這個幹嗎?”

黃敬文搖搖頭說沒什麽,他滿懷心事地去同黃宜倩告了辭,立刻就回家進了內院,他站在二門門口,卻不知道該往哪裏去,是去佳芳園質問尤貞兒,還是給黃妙雲道歉?

他猶豫再三,還是打算去問問尤貞兒。

萬一冤枉了她,可怎麽辦。

黃敬文到底跟尤貞兒不是親兄妹,他去佳芳園,都說是要見張素華的,尤貞兒在上房裏聽到之後,當然著人將他請了進來。

尤貞兒一看到黃敬文的臉色,便知道有事,他在她面前一貫都是溫和謙遜的,極少擺出臉色來,她起身見了個禮,問道:“表哥,怎麽了?”

黃敬文也沒坐下喝杯茶,只是跟尤貞兒說:“我去問過林玉了。”

尤貞兒臉色一變,黃敬文從來不去求證她的話,這次怎麽想起來去問儲林玉!

她很快便壓下異常,一臉茫然地問:“問林玉什麽?”

黃敬文皺著眉,道:“你當真不知道?”

尤貞兒泰然地端著茶杯,道:“知道什麽?”

黃敬文擰著眉,磕磕巴巴地道:“林玉說,是妙雲主動把流光錦送給她的。”

尤貞兒驚訝地瞪了瞪眼,道:“丫鬟可沒跟我說呀,丫鬟明明跟我說的是……”她眉頭一蹙,像是明白過來什麽,輕嘆了一聲,道:“我知道了,是我冤枉妙雲了。”

黃敬文瞧她這一連串的反應,連忙問:“怎麽了?發生了什麽事?”

尤貞兒沒回答,丫鬟春桂在外伺候著,悄悄出去,拿了秋桂吃的藥,放在窗戶下,藥罐子“嘟嚕嘟嚕”響著,苦澀的味道也從墻下傳入室內。

黃敬文嗅著味道,問道:“誰在吃藥?誰病了?”

尤貞兒遮遮掩掩道:“沒事兒,表哥。是我誤會妙雲了,是我的不是,往後我再不會同你說這些了,這次是我錯了,你回去吧。”

黃敬文不肯走,憂心忡忡道:“表妹,到底是誰病了?是你嗎?”

尤貞兒一副“實在是瞞不住你”的模樣,蹙著眉垂首道:“是秋桂。”

“秋桂不是你的貼身丫頭嗎?怎麽病了?和妙雲有關系?”

尤貞兒不肯說,她道:“表哥,我說了,我不會再跟你說這些,你走吧,你一個讀書人,我總是跟你講內院的事會惹得你分心,你回去安安心心讀書吧。”

黃敬文心裏發急,他這還怎麽安心得了?他問道:“表妹,你不說清楚,我怎麽安心得了?再說了,是我要問你,又不是你主動說的,我不會怪你的。”

尤貞兒無可奈何,只好道:“秋桂挨板子了。”

黃敬文大吃一驚,他道:“秋桂不是只被罰在佳芳園看院子嗎?誰敢打秋桂的板子?”

尤貞兒道:“……是舅母著人打的,表哥,是秋桂做的不好,她沒聽明白妙雲的話,所以送錯了東西,應該受罰。只是丫鬟的心也是肉做的,我做主子的護不住她們,她們自然有些寒心,可能在給我傳話的時候,誤傳了些內容,叫我誤會的了妙雲。”

黃敬文恍然大悟,原來是這緣故,倒不是尤貞兒刻意騙他,她自己也不知道實情。

他沉默了片刻,才問道:“秋桂怎麽樣了?”

尤貞兒傷心道:“至少還要臥床十日。”

姜心慈下手罰人,就沒有輕的。

黃敬文愈發理解尤貞兒的處境,物傷其類,秋桂傷得這樣重,下人不心懷怨恨才怪。

尤貞兒拿帕子摁一摁眼皮子,吸了吸鼻子問道:“表哥你是去質問妙雲了嗎?”

黃敬文眉頭緊鎖,道:“從箬蘭院出來的時候,我問的她。”

尤貞兒慌了,姜心慈可沒黃敬文這麽好糊弄,她十分緊張道:“舅母也知道了?”

黃敬文搖頭說:“母親還不知道,母親只知道莊子上投壺的事兒。”

尤貞兒掌心冒冷汗,她捏緊了手,問道:“舅母……訓斥你了?”

黃敬文點了點頭。

尤貞兒搖了一下頭,道:“舅母身子本來就不好,表哥,你怎麽能拿這種事去煩擾她?以後咱們晚輩的事,不要告訴舅母。”

黃敬文卻說:“不是我告訴母親的,是母親問的我。妙雲也說了,這些事不該說該說給母親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