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2/2頁)

胡媽媽早看出黃妙雲的心思,她與尤貞兒和周媽媽分別後,在夾道上勸解黃妙雲,道:“姑娘,夫人這病只需吃藥養著,也不危及性命,你倒也不用過分憂心。”

黃妙雲臉頰鼓著,眼睫低垂,牽著胡媽媽的手沒有說話……她比誰都清楚,這病會要了她母親的命,但胡媽媽有意瞞她,她再問肯定也還是問不出結果。

胡媽媽送了黃妙雲回團月居,便帶著藥,回了箬蘭院。

姜心慈正在梢間裏喝山巖翠綠,綠茶的湯色黃綠明亮,葉底肥嫩成朵堆在杯底,像攢成團的綠繡球,此茶據說還能提神清心,消悶除煩。

她手邊還放著一本翻開的佛經,已經讀了半本。

胡媽媽拿著大半包藥進來,跟姜心慈說:“夫人,今天晚上的藥,已經叫弄棋吩咐廚房煎去了。”

姜心慈放下茶杯,懷裏摟著引枕,第一句話便問:“妙雲說去看看敬文敬言,送他倆送香囊,送了嗎?”

胡媽媽嘴角扯出來的笑容有些發澀,道:“可巧兩位郎君的先生告假,我們在街上碰到他們了,他們還陪著姑娘去把了脈。”

姜心慈忙問:“大夫怎麽說?”

胡媽媽燦笑說:“無礙,說咱們姑娘是暈車才頭昏犯困,藥都不用吃一帖。”

說著,胡媽媽便拿過姜心慈手裏的引枕,放在她腰後,姜心慈順勢靠了上去,又問道:“香囊送了嗎?”

胡媽媽從來不騙姜心慈,因為知道騙不過,便是不想說的話,悄悄瞞過去就是,偏姜心慈問到臉上來,實在躲不掉,只好道:“……沒送,看完大夫,姑娘就忘了。”

姜心慈笑容淺淡,又甜又苦,她就知道是這樣……正好胡媽媽去抓藥的時候,黃妙雲就要去給一起出門給敬文和敬言送香囊,哪裏那麽巧?

她從來不跟孩子們細說她的病情,黃妙雲這是想偷偷打聽她的病。

胡媽媽坐在姜心慈身邊,溫聲道:“夫人,小娘子和郎君們眼看都要到議親的年紀了,難道他們的婚姻大事,你也要交給表姑奶奶操持?”

姜心慈臉上笑容褪去,今兒她派人去給秋桂送藥,丫鬟回來卻說,秋桂在佳芳園好吃好喝地待著,根本就沒真的挨板子!

窗外的柔光照進來,愈發襯得姜心慈面容消瘦蒼白,她扭頭,看向庭院裏旺盛的毛竹,生機勃勃地在墻邊長了一大叢,她有氣無力道:“我提不起勁兒……我出不了這個門。”

她快不記得,有多久沒出門了,自從她雙親亡故,自從她當初從娘家唯一的親戚陳表妹家中回來,便不願再出門,仿佛多曬一縷外面的陽光,都覺得渾身灼痛,唯有躲在這小小的箬蘭院,才覺得舒坦一點。

胡媽媽默然,也不知道說什麽好,坐了一會子,勉強笑了一下,道:“姑娘和言哥兒都還小,敬文的事……有老爺在,您也可以省心些。”

姜心慈不想理會和丈夫有關的任何事,只道:“妙雲雖然好糊弄,但也很固執,幸好她不如貞兒丫頭那般精明,她若再問我的事,你就把從前的說辭告訴她,說我是肝火郁積,旁的再不要說了。”

胡媽媽應諾一聲,姜心慈又交代說:“貞兒回來了吧?。既然貞兒舍不得打秋桂,你督促著人去打板子吧。不要用後院的竹條,讓前院的護院拿結實點的板子打。”

“好!”胡媽媽笑著退下了,這是這幾年裏,姜心慈罕見地連續兩次出手插手內宅的事。

人只要有一口氣兒在,就有活頭,若心如死水一般,才真是死了。

胡媽媽領人過去的時候,黃妙雲也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