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第2/4頁)

看著那兩人漸行漸遠,陳元音心死了。她不該在見到舅父親筆信後,未留一言就回京了。

她生於京城長於京城,一離十余載,她太想念京城裏的一切了,太怕錯過了機會到死都是埋葬在黃土坡上。

“你該狠狠心殺了她的,你該狠狠心……”

皇帝的話一遍又一遍地在太後耳邊回蕩,站在慈寧宮大殿檐下,仰首望天,今日晴好萬裏無雲。她在等人,見著範德江領著女子進入慈寧宮,並不覺意外。

皇帝都費盡心思將人從北地接回來了,還能讓她飛走?

一路來,淚已被吹幹。陳元音木愣愣地穿過庭院,筆直地走向檐下人,停在石階下深蹲行禮,張張合合著嘴,遲遲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顫著唇喚道:“姑母。”

太後看向範德江,範德江很識相,拱手後躬身退出慈寧宮。

“這些年,你過得還好嗎?”

好嗎?陳元音以為這貴主不會在乎,站起身擡首回視,一滴清淚滾落,淒然笑之:“你不都知道嗎?”她不讓蘭浪英碰,嫌他低賤肮臟。蘭浪英懼於楊嵊,不敢強迫她,就在外盡情地養女人,孩子都有十好幾個。

“你回京……”

太後能瞧出她眼裏的譏諷,心揪得緊緊的,嗓子眼發堵,舔了舔唇抽了一口氣接著問道:“你回京他知道嗎?”

陳元音斂下眼睫:“我想告訴他的,信都寫好了又被我撕了,”她活了三十三年,走的每一步都是旁人安排好的,“我也想隨心一回。”

太後想斥責,可脫口的話卻極為無力:“胡鬧,”淚洶湧而出,緩緩展開雙臂想笑卻又笑不出來,哽聲道,“現在我們母女都成籠中雀了,”嘴張開又合上,緊緊抿著,問自己後悔嗎?

她不承認她,陳元音絕不上前。

太後看著這個相貌神韻都像極了自己的女兒,抽噎一聲後終還是認了:“過來讓娘抱抱。”

鳳輦停在慈寧宮外,李安好知道陳元音在裏頭,擡手阻住宮人唱報。跨入宮門,目光穿過庭院見那二人緊緊相擁,不禁挑眉。

“娘……”

娘?李安好瞳孔外擴,突然間什麽都明白了。奉安老國公在太後失子那年將太後除族、奉安國公夫人眼底掩不住的恨意與冷情,還有……還有陳元音為何會站在這裏,原一切都是源於“偷龍轉鳳”。

奉安國公陳弦嫡長女在宮裏出生,與先帝皇六子同天生辰,這在京裏並不是什麽不可言的秘密。

察覺皇後到來,太後慢慢擡起頭,看向她的眼神中充滿了怨毒,放開了女兒。

李安好並不在意,激蕩的心緒迅速歸於平靜,打量起陳元音。

在羲和殿外見著這位的第一眼,她就覺其是被捧在掌心裏的明珠,外露出的奢華非京中一般大婦可比。

北地邊陲之地!天高皇帝遠。

據小雀兒說陳元音無子無女,所嫁夫婿連納妾都不敢。奉安老國公是鎮守過鷹門山,但那已經是三十年前的事了,所謂人走茶涼,那誰在護著陳元音?

答案呼之欲出。

陳元音與楊嵊?李安好在宗廟見過先帝畫像,細細比對。這陳元音像足了太後,還真難辨。

沉澱了情緒,陳元音抽了帕子擦幹凈臉,快步向宮門,深蹲行禮:“民婦請皇後娘娘安,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看不出什麽,李安好也就不再盯著了:“起來吧,”見太後站著不動仍冷冷地凝視著她,淡而一笑復又望向兩丈外的陳元音,“皇上說要留你在慈寧宮陪侍,本宮過來問問缺什麽?”

陳元音毫不掩飾羨慕之意:“皇上與皇後娘娘鶼鰈情深,已傳至宮外。民婦進京這一路聽了不少美談,多說皇上是宣明宗,一生獨愛一人。”

“你逾越了,”李安好斂目:“皇上就是皇上,不是宣明宗,而本宮也非文珍皇後唐玉婉。”攻心,這還是個厲害角色。

陳元音欲跪,不料這時太後出聲攔住:“皇後這威風耍得還真是六親不認。”她不是都聽到了嗎?

莞爾笑之,李安好眼神越過半蹲著不想跪的陳元音,回視太後:“你若是敢下懿旨昭告天下認了她,本宮倒可以禮讓蘭氏三分。”

史上,宣明宗政績不顯,頂天了是個守成之君,一生唯一可被後世流傳的便是鐘情於其表妹唐玉婉。為了唐玉婉,宣明宗破了宣朝“中宮在無皇貴妃”的例。

在唐玉婉生子後,其更是不惜廢後,立唐玉婉未滿周歲的兒子為東宮。那東宮便是宣朝的亡國之君——宣成帝。

一生一世一雙人,是宣明宗給唐玉婉的承諾。可她不屑,人有所求有所不求,她想要的……手覆上肚子,皇上的話還在耳邊。

咱們的兒子一定會成為千古名君。

今日太後心情本就起伏不定,又被這麽一激氣怒道:“你以為哀家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