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第3/4頁)

“這知人知面不知心,怎麽能怪太後?”皇帝語重心長地道:“況且人心易變,此一時彼一時,蘇氏會有今天全是自作孽,”挑唇落寞一笑,“與您無關,您無需太過自責。”

太後看著這個長在坤寧宮的先帝皇六子,神情鄭重地說:“皇帝,蘇氏的事就到此為止,不要再追究下去了。”

果然是為這,皇帝微斂鳳目,回視太後,品著她眼底的虛,堅定地搖頭:“後宮妃嬪都看著呢,坤寧宮的宮人也在場,朕若是掩下蘇氏清音刺殺皇後之罪,就是藐視《大靖律法》,不堪為帝。再者天下沒有不透風的墻,母後要皇後如何立足?”

“蘇氏刺殺皇後,難道皇後就沒有一點錯?”太後厲聲斥道:“皇帝,你娶的這位主太咄咄逼人了,”起身下榻手指上午懿貴太妃所在的位置,“今兒在慈寧宮,當著哀家的面,她就敢訓責你的生母,簡直就是目無尊長。”

皇帝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望去:“話不能說半截,”回頭看向壓不住怒氣的老婦,“太後怎麽不言明太妃說了什麽?皇後總不會無緣無故訓責太妃。”

“那是你的生母,”太後大睜雙目瞪著皇帝,貌似不敢置信皇帝會如此冷情冷性說出這般話。

“朕沒忘,”皇帝彎唇笑之,絲毫不在意太後的怒氣:“倒是您做了二十七年的皇後,十一年的太後,竟把祖宗規制給忘了,分不清尊卑。”

只要懿貴太妃一日不是太後,即便是他生母,他的皇後也為尊。現今活在這世上可堪“母儀天下”的唯兩人,不過很快就只有一人了。

“你這是在傷你母妃的心,”太後很不高興,皇帝太愛重李氏了。

皇帝蹙眉抿唇,狀作思慮左右兩難樣:“要皇後尊懿貴太妃,朕是千萬個願意的,只是宗室那裏,就得麻煩您親上書了。承恩侯府無功無……”

“不要說了,”太後右手緊捂心頭,胸腔起伏劇烈。想朱氏與她平起平坐,是絕無可能,她不允。

看她氣喘成這樣,皇帝閉上了嘴,他還真怕她死了。畢竟一旦她死了,有些事情就成了死無對證,那他豈不是白白供了她這麽多年?

緩過了氣,太後不再接著剛剛的話說:“你真的要動姜堰蘇氏?”

皇帝嗤鼻一笑:“要朕提醒您一句嗎?”

太後無視皇帝的警告,繼續說:“你根基未穩,就急著動幾百年的大氏族……”

“後宮不得幹政,”皇帝不欲聽她廢話,直接打斷冷言道:“前朝之事如何,朕自有決斷,還望太後有空把《靖宗訓》請出來好好研讀,別年歲老了,什麽宗訓都敢忘。”

傍晚,燕茂霖下值後匆匆回了府就入了書房。燕景氏聞訊置備了晚膳,讓周嬤嬤拎著,去了前院。

“老爺,妾身帶了晚膳,您用一些再忙。”

埋首坐在書案後的燕茂霖,手裏拿著厚厚的一本律案,快速地翻著:“先放下,宮裏出事了。”

燕景氏心一緊,兩步到了書案前:“是皇後嗎,元元怎麽了,是不是太後?”

“皇後安然,”燕茂霖驀然停下翻頁,雙目定在紙上快速閱覽:“出自姜堰蘇氏旁支的蘇昭容殺害宮女,以血養花,被皇後發現了。罪證確鑿,她恨極竟當著皇上和眾妃嬪的面刺殺皇後。”

用了足足五息,燕氏還回過味來,垂目去看丈夫手裏的書:“您知道這事,可是皇帝已經將蘇氏下了詔獄?”

“蘇氏是後妃,怎能下詔獄?”看完太宗時期的先例,燕茂霖便笑了,他明白聖意了:“皇帝已將她賜死。”

“賜死?”燕景氏瞠目,惱道:“就這麽輕輕放過?”

燕茂霖搖頭,擡手示意她坐:“稍安勿躁,你忘了蘇氏是當眾刺殺皇後,她活著還是死了,已經沒那麽重要了。除卻皇上,滿宮妃嬪都有目睹,這是無從抵賴的大罪。”

是她亂了心智,燕景氏舔了舔唇:“那您是怎麽知道內宮事的?”

將手裏的律案遞給妻子,燕茂霖也不瞞她:“下午散值前一刻,禦前的人將蘇氏的供狀和宮人的供詞送去了大理寺和都察院。大理寺卿狄聞透給我的。”

細讀這則先例,燕景氏了悟了,擡眼看向丈夫:“皇帝是要將刺殺皇後的事鬧出聲?”太宗時期,一寵妃因被皇後無意弄傷臉,毀了傾城之貌,憤而拔簪欲殺皇後。

後因皇後愧疚,且太宗和太後不欲伸張,只是將寵妃打入冷宮,並未罪及其家人。

燕茂霖點首:“只有將蘇氏刺殺皇後之事推到百官前,摁在《大靖律法》上論斷,皇上才可名正言順地拔除姜堰蘇氏在朝中的勢力,斬榮親王臂膀。”

姜堰蘇氏屁股坐歪了,怪不得皇帝要除之。燕景氏合上律案:“明日早朝,您這個嫡親舅舅可別避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