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23

王宮深處有一處皇家畫廊, 裏面收藏著著歷代以來王室收集來的名家畫作。當然,更重要的是,裏面還懸掛著無數王室成員畫像, 從威利斯大帝時代陳舊斑駁的古老畫像,一直到現在的威利斯七世。

西德尼王子走到了前邊, 站到了一副畫像前,畫像的主角是西德尼六世。

在畫中西德尼六世一只手拿著代表王權的王劍,一只手拿著代表神權的金杯。他是第一位在畫像中留下了金杯影像的國王, 在光明神殿的吹噓中,他的簡直比威利斯大帝還要偉大 。

在神聖帕赫羅, 人們能夠讀到的書都來自光明神殿, 就連歷史也是如此。在光明神殿的記錄中, 宣教的神諭者和神官們才是主角, 那些君王從來都只是背景板一樣的存在。

光明神殿認為歷史已經掌握在了自己的手中, 卻不知道就在這個畫廊裏,還藏著一份獨獨屬於王室的記錄。

西德尼王子十二歲的時候, 他的父親帶他到這裏來, 親自向他講述了那些被隱藏在光明神殿傳說背後的真正歷史。

威利斯七世在很年輕的時候就成為了國王,他接到手裏的是一個內憂外患, 危如累卵的神聖帕赫羅。那時, 邊境不斷爆發各種小型戰爭,異族人與神聖帕赫羅沖突不斷,同時王室一貧如洗,連王宮的維修費都拿不出來。

年少氣盛的威利斯七世變賣了母親的首飾充當軍資, 親自騎上戰馬遠征北方,將侵略者趕出了神聖帕赫羅。他獲得了勝利,收回了土地。但在勝利的時候,他卻發現自己也同時失敗了。

他用生命從北方異族人手中搶回來的只是一個勝利的空名,戰爭所帶來的全部利益他一點都沒有分到,那片土地成為一個新的神殿轄區,當地人從被侵略者劫掠而換成主動向神殿納貢,而威利斯七世好像只是白白在中間表演了一場戰鬥的戲劇。

威利斯七世一身血汙,穿著破損的盔甲回到他搶回的城池,看到了那些被拯救的子民,匍匐在剛抵達、衣衫整潔的神官腳下,他們親吻神官的腳面,就像是奴隸一樣。

威利斯七世一瞬間認清了現實,那個岌岌可危的神聖帝國,最大的瘡口並不在北方,而在神聖帝國最深的地底。

威利斯七世為此,爭鬥了幾乎一生,在這過程中,他精心培養的繼承人高登王子死去了,他最愛的妻子哈麗特也死去了,最後連他自己都被嚇破了膽,變成了只敢龜縮在殼子裏的懦夫。

在許多人的眼中,國王威利斯七世一聲唯一值得著稱的成就就是他年輕時候驅逐了北方異族,而他的後半生卻是庸碌平凡,甚至稱得上昏庸。

而在西德尼眼裏,他的父親已經做得足夠多了,而他將會繼承父親的遺志,完成他沒有完成的夙願。

安靜的畫室中,突然響起了清脆的腳步聲,那種輕巧而且輕盈的聲音,顯然來自某位淑女的高低鞋子。

西德尼王子回過頭去:“你來了……”

但令他意外的是,來的人並不是他邀請的魔法師小姐,而是神殿首席女學徒瑟雅德拉。

瑟雅德拉微笑著走來,睫毛輕輕地顫動,她用溫柔的聲音說:“我在你眼裏看到了意外,難道說你約了別人?”

西德尼王子沒有直接回答瑟雅德拉:“瑟雅德拉小姐,你是怎麽找到這裏的?”

“你是王子,只要想知道,總有辦法。”瑟雅德拉說。只要她願意詢問,就會有一大群人湧上來向她提供答案,她從不覺得知道誰的行蹤是一件難事。

“你是怎麽進來的?”西德尼王子皺眉,畫廊外明明還有侍衛。

“因為我告訴他是你約我來的,他們沒有懷疑,畢竟這並不是第一次了。”瑟雅德拉擁有一副純潔得如同光明女神的外表,只要她說話,從不會有男人懷疑她在說謊。

說話間,瑟雅德拉走到了一幅畫像前,仔細地打量。

那是西德尼王子的母親哈麗特王後的畫像。瑟雅德拉出生的時候哈麗特王後已經故去,她曾聽說這位王後出身寒微,但因為年輕美貌,迷惑住了衰老的國王,甚至成為了王後。但畫像上看來,似乎她並沒有那麽美麗,甚至看起來還有一點粗魯。

西德尼王子現在沒有欣賞美人的心情,他只是在心裏咒罵那些不頂用的侍衛。說到底,他們根本沒有把自己的吩咐放在心上。如果站在這裏的是他的父親威利斯七世,這些侍衛絕對不敢這樣做。

如果一會兒魔法師看到了瑟雅德拉,說不定會產生懷疑,而現在正是他爭取魔法師的關鍵時刻,他不想讓瑪琳產生誤會。

“瑟雅德拉……”西德尼王子準備下逐客令。

但在他剛喊出瑟雅德拉名字的同時,對方已經先發制人地打斷了他,說:“我並不是來找你閑聊的,西德尼王子,我想和你談一談裏拉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