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11

蒙特安娜隘口的高墻上, 站著一個身材頎長的男人,他站在高墻的邊緣,就像是踩在懸崖邊上。

這樣的高度, 就算是沒有恐高症也要雙腿發抖,但是他泰然自若, 輕松得像在花園行走。

在寒風和微雪中,他穿著皮革和絲綢做成的單薄衣服,一頭烏黑的頭發, 卷曲著散落在肩膀上,明明是黑色的袍子黑色的頭發, 上面卻沒有留下一點雪花, 好像雪花都懂得害羞, 不敢去觸碰他。

夜色中, 他俯視著高墻下星星點點的燈火, 眼神和這片峽谷一樣幽深。

在這個男人的身後,站著身穿盔甲的衛兵隊長以及一個騎士打扮的年輕男人。

年輕的騎士匯報說:“所有逃走的傭兵都已經抓住處死, 只剩下海德薩牧師。”

衛兵隊長說:“已經天黑了, 他會不會已經逃回傑圖加拉了?”

黑頭發的男人露出一個沒有到達眼底的笑容,他的聲音很動人, 宛如大提琴的最低音:“這是一只貪婪的肥老鼠, 只要有一點蛋糕擺在前面,他都會想辦法伸出爪子去偷取,他一定還藏在哪裏等待機會。”

衛兵隊長說:“但他畢竟是擁有魔力的牧師,就算繼續搜查, 我們也不一定能夠抓住他……”

年輕的騎士嗤笑一聲:“和大人交手他已經用盡了所有魔力,連法杖都弄丟了,這樣的一個牧師,脆弱得就像一個普通人,假如連這樣的海德薩你們都抓不住,那你們還是回鄉下種小麥去吧。”

衛兵隊長被激怒了,他挺胸怒視年輕的騎士,說:“我是亞曼倫隘口的衛兵隊長,一名真正的戰士,請你對我保持應有的尊重,不然,我不介意為尊嚴而戰。”

年輕的騎士不以為意:“所以,什麽都讓我們來做?連尾巴都由我們來幫你們打掃幹凈?最後埃烏特執政官只需要動動嘴皮,真是狡猾的政客啊。”

這時,黑發男人忽然發出輕笑:“克裏夫。”

年輕的騎士恭敬地回答:“大人,我在。”

“聽說血之薔薇加入了前往納特西亞的傭兵隊?”

克裏夫驚懼地咽下了一口唾沫,這個可怕的話題顯然是把他嚇了一跳,他斟酌著用詞,回答道:“是的……傭兵公會,確實留下了這樣的記錄。”

“那這裏就交給衛兵們了,我們去看一看,這個血之薔薇到底要做什麽有趣的事情。”

男人發出低沉的笑音,擡起長腿走下高墻的階梯。

在他身後,僅僅片刻,克裏夫的冷汗已經流過了太陽穴,他咽下身體的僵硬,馬上跟了上去。

——

這是一個破舊的小旅館。

因為排查黑死病,隘口前交通堵塞,許多旅人都被困在高墻的這一邊,旅館因此爆滿。鑒於瑪琳之前給穆多留下的驕橫形象,穆多很擔心糟糕的住宿環境會得罪這個黑魔法師,於是他想辦法在這個旅館找到了一個房間,專門供給瑪琳和菲利多。

這已經是僅有的了,剩下其他的傭兵都不得不在附近搭帳篷,就連他們可憐的雇主也是如此。

菲利多扶著瑪琳走下馬車,突然從溫暖的馬車裏走出來,還撞上一股風,瑪琳不由顫抖了一下。

菲利多問:“很冷嗎?”

瑪琳看了看周圍,附近有很多傭兵,也許是羨慕可以住進旅館的人,其中不少都望著他們的方向。

瑪琳輕聲說:“我老覺得有誰在看著我們。”

在房間裏,瑪琳和菲利多放下行李,但是情況復雜心情也很糟糕,這個夜晚他們注定不能好好休息。

菲利多安慰瑪琳說:“這種混亂是暫時的。你現在的身份已經不是從奧德林來的瑪琳了,只要我們沒有出現發病的征兆,那些衛兵就沒有理由扣下我們。”

但是瑪琳沒有那麽樂觀:“你覺得那些死掉的傭兵一定染上了黑死病嗎?還沒有發病,他們怎麽知道誰攜帶了病原?靠主觀臆斷嗎?我們自己的生死卻要寄托在這些衛兵的判斷上,這太讓人不安了。”

菲利多說:“只要羅維卡是真心幫助我們,就肯定沒有問題,這些衛兵再怎麽樣也不過是普通人,假如我有機會使用神聖術,我也有信心通過檢查。”

瑪琳依舊很憂愁,雖然羅維卡看著確實還挺可靠的,但是他畢竟不是瑪琳這一邊的。

就在這個時候,房間裏面突然響起奇怪的聲音。

瑪琳和菲利多都被嚇了一跳,兩個人不約而同從凳子上站了起來。

他們四處看,去尋找聲音來的方向,發現那奇怪的聲音是從床底下傳出來的。

“是什麽!”瑪琳往後退。

“是老鼠嗎?”菲利多伸手把瑪琳往後撥開,自己站到了前面,他擺出保護的姿勢,假如是老鼠他就一腳將它踢飛。

床可疑地響動,從下面掙紮著鉆出來一個肥碩的人形。

他擡起頭露出那張被灰塵弄臟的臉,菲利多認出了他,驚訝地叫出了他的名字:“海德薩牧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