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第5/6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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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到了溫阮的“忌日”,這三年來,每年的這一日,墨逸辰便會來到雪淩山,站在這懸崖邊,一站便是一日,風雪無阻。

玄武過來時,墨逸辰一身黑衣立在皚皚白雪間,巋然不動,似與雪山融於一體。

這三年沒有人比玄武清楚墨逸辰到底經歷了什麽,他眼睜睜地看著墨逸辰一日比一日沉默寡言,一開始的時候,他不相信溫小姐就這樣沒了,仍是沒日沒夜地四處尋人,後來連溫寧侯府的人都默認了溫小姐命喪野獸之口的事實了,他仍不承認,從未放棄過尋找。

只是不久後,溫小姐的師兄蕭澤來了一趟邊關,不知他說了什麽,主子倒是不再消沉度日,也不再尋人了,而是開始勤加練兵,提高軍隊作戰能力,更是一手從鎮國公手裏接管了西北軍,這兩年,整個西北全然已被他掌控。

近一年,西北的動作更是頻繁,屢次招兵,軍隊規模日漸擴大,這時玄武才明白,他們主子儼然是要有大動作。

“主子,風雪太大,披件披風吧。”玄武走向前,遞上一件披風。

墨逸辰擡了擡手,揮退了玄武。

他站在懸崖邊,望著崖下,心口處像是有一把鈍鈍挫子不停地刮著,這種折磨會讓人疼到呼吸都覺得困難,偏偏又不致命,卻也讓人知道什麽是生不如死。

恍惚之間,墨逸辰似是看到小丫頭一身紅衣沖他招手,是她那日來雪淩山時穿的那身,似火的紅披風在這冰天雪地中,煞是嬌艷。

墨逸辰下意識往懸崖邊走了兩步,玄武一驚,忙喚道:“主子!”

墨逸辰一怔,是啊,還不是時候,他還沒手刃了赫連斜,還沒替小丫頭報仇。

這三年,不管是他、蕭澤,還是趙卓煜和溫寧侯府,從來就放棄過暗殺赫連斜,頭幾次僥幸被他逃脫了,然後,這家夥就一直躲在東臨皇宮中,讓他們遲遲沒有下手的機會。

而這一次,定要讓東臨皇上交出赫連斜,他活得夠久了!

墨逸辰望著漫天風雪,心道:阮阮,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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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的京都府朝堂上,氣氛一片肅然,而以蕭澤為首的主戰派,正跪在大殿之上,附議鎮國公世子墨逸辰出戰東臨的請旨。

這三年,蕭澤在朝堂上鋒芒畢露,借助蕭家和薛太傅之力,目前已身居戶部侍郎之位,按照他這般晉升的速度,假以時日拜相也不是不可能,所以,他所說之話,自然是有分量的,於是在他附議後,朝中越來越多的官員緊跟其後附議。

“皇上,此事萬萬不可啊,咱們好不容易安定下來,還是趁機休養生息為上策啊。”一官員站出來反對道。

“三年的休養生息已經夠了,難道各位都忘了,當年東臨暗中幫安王造反,進而逼死先皇的事了嗎,這麽一看,各位還真是善忘啊。”蕭澤諷刺道。

另一反對的官員站出來說:“可是,當時幫安王造反的明明還有西楚,蕭侍郎和墨世子卻偏偏盯著東臨,怕是有私心之嫌吧,畢竟,當日命喪東臨人之手的溫寧侯府小姐,與兩位都關系匪淺。”

“張大人,請慎言,舍妹豈能容你這般似是而非的汙蔑!”溫浩然冷聲說道。

“汙蔑?難道蕭侍郎你敢說,此事你問心無愧嗎?”張大人咄咄逼人看著蕭澤。

蕭澤沒有否認,也沒有急著反駁那官員的話,而是看向坐在龍椅上的趙卓煜,說道:“皇上,有些仇必須報,而有些人,永不能忘!”

蕭澤一字一句鏗將有力,砸在這大殿之上,更是砸進了趙卓煜和溫家眾人的心裏,他雖未明說什麽仇,什麽人,但大殿之上的人卻都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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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太傅雖然在三年前就致仕了,但今日蕭澤在朝堂之上的這番作為,他很快便知曉了,關於蕭澤在朝堂之上最後那番話,隱隱有逼迫當今之意,薛太傅還是不太放心,遂讓人把蕭澤喚到了府上,準備告誡一二。

“老師,您著人喊我過啦,所謂何事?”蕭澤仍是那副謙謙君子模樣,只是當初那個溫柔少年卻不見了,眉眼間更是多了抹鋒利。

蕭澤自幼拜在薛太傅門下,怕是沒有人比薛太傅更了解這個學生了,看著曾經那個每每談起戰爭造成的殃及無辜,都會倍加無奈的學生,如今卻不惜親手挑起兩國的戰爭,薛太傅知道,蕭澤心裏的掙紮定非外人能想到的,但他最終還是選擇這麽做。

薛太傅嘆了口氣,道:“三年了,你也該放下了,小丫頭若泉下有知,也不希望鬧這麽大吧。”

蕭澤一頓,隨後搖了搖頭,回道:“老師,您還不了解師妹的性子嗎,她從不肯吃虧,這仇我定要為她報的,不然,九泉之下,她得多憋屈。”

“蕭澤,有些事不用我說你也應該明白,待戰事一起,必會生靈塗炭,屆時,無論結果如何,這史冊上的“罪人”,首當其沖便是墨逸辰和你這兩位戰事挑起者,你可懂?”薛太傅苦口婆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