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前兩日, 墨逸辰突然被罷免在軍中的一切職務,徒留下了鎮國公世子的頭銜,遂也沒了上朝的必要, 這突然急召他入宮, 看樣子此事非同小可。

而墨逸辰也知道邊境事務,茲事體大, 自是不敢耽擱,直接便進了宮,只是當他到的時候, 朝堂之上,儼然已經吵得不可開交。

“皇上三思啊, 老臣雖不懂軍中事務,但也知大戰當前, 軍心不可亂的道理。此次,東臨和西楚同時向我夏祁朝開戰,可見是蓄謀已久,必是一場硬仗要打的,西楚邊境, 有李將軍父子坐鎮,老臣自是沒有什麽擔心的,可對戰東臨的西北軍, 陣前換將領, 此乃大忌, 請皇上以大局為重,三思而後行啊。”薛太傅直接跪在大殿之上,叩首請命道。

元帝臉色黑沉,“太傅多慮了, 鎮國公府世代統帥西北軍,此次由鎮國公和鎮國公次子墨鈺共同出征,相信西北軍內部定當士氣高漲,大敗敵軍才是。”

“皇上此事萬萬不可啊,鎮國公次子墨鈺在軍中毫無威望,行兵布陣更是均無涉獵,但墨世子卻不同,這些年他在軍中摸爬滾打,多次帶領我軍士兵擊退敵軍,不僅在我軍之中威信頗高,對東臨軍隊也有很大的威懾作用,老臣亦請皇上收回成命,戰場上並非兒戲,豈可拿萬千戰士的性命做賭注啊。”周太師拖著顫顫巍巍的身子,亦跪在殿中勸誡道。

周太師身為三朝元老,本也到了頤養天年的歲數,平日裏也甚少上朝,只是今日聽聞東臨、西楚同時出兵之事,不放心,這才請旨進宮的。

周太師本就在朝中德高望重,他話音剛落,便有許多之前便有勸解之意的大臣紛紛出列,跪在殿中請命道:“請皇上三思!”

元帝面上一陣青一陣紫,一時竟找不到反駁之詞,臉色陰沉,似是有萬般怒意,卻不知要如何發泄。

趙卓煜旁眼觀著,心裏不禁哂笑,他的人還沒開始有所動作,他的好父皇卻因自己的所作所為,惹得了朝中重臣的不滿,他也是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墨逸辰站在鎮國公身旁,看著這場以他為主角的鬧劇,臉色深沉,心裏自是對元帝的此番行為頗有言辭,兩軍對陣,他竟還只想著玩弄權術的博弈,讓墨鈺去西北軍帶軍打仗,那不是拿全軍的性命不當回事,這已然沒把眾將士的性命當回事。

只是,既然元帝仍未松口讓他出征,那又何必讓人去請他入宮,這般前後矛盾的行為,究竟又何所圖?墨逸辰不禁深思。

“好,既然眾愛卿這般堅持,此事也不是沒有回旋的余地。”元帝緩緩說道。

“朕也不妨同眾位愛卿直說了,朕之所以停了鎮國公世子在軍中的職務,無非就是因為他德行有虧,他既知有婚約在身,又何必招惹朕的七公主,既已招惹上,又怎可說拋棄就拋棄,往小了說,他這是德行有虧,若往大了說,他這就是藐視皇權!”

大殿之上,落針可聞的靜默,似乎都在等著元帝口中那個所謂的‘回旋的余地’。

墨逸辰心裏不禁哂笑,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他何曾去招惹過七公主,這京都府怕是無人不知他躲七公主躲得有多辛苦吧,而‘拋棄’這一說法,更是無稽之談。

但他也知,此時並不是辯解的時機,不如看看元帝繞了這麽個大的圈子,究竟意欲為何。

“朕的七公主如今傷心成疾,以至於現在整日裏渾渾噩噩的,朕看著也甚是不忍,所以,作為一個父親,朕願意退一步,只要鎮國公世子知錯就改,答應娶了七公主,朕便既往不咎,那處罰自然也就作廢了,眾愛卿,以為如何?”元帝悠悠地說道。

朝堂之上一片嘩然,眾人心裏自是知道元帝此番作為確實不妥,但見元帝心意已決,也無可奈何,只能眼巴巴地看向墨逸辰,希望他能以大局為重。

大戰當前,堂堂一國之君,竟用全軍的性命來暗自威脅他,真是讓人大開眼界,墨逸辰眼底劃過一絲諷刺,只見他往前邁了一步後,徑直跪在殿前。

“微臣願以性命保證,從未招惹過七公主,相反,因一直謹記有婚約在身,與七公主之間從未有越界之舉,請皇上明察,但微臣理解皇上一片慈父之心,甘願認罰便是。”

*

深夜,大理寺卿的死刑牢房內,一黑衣人神不知鬼不覺地潛入其中,來到最裏面的那間牢房門口,三兩下撬開了牢房的門鎖,走了進去。

而牢房裏的人似是一早便知道有人會來,見到黑衣人後亦不見慌張,而是從容地看向來人,說道:“你終於來了。”

皎潔的月光,透光天牢的頂窗照了進來,影影綽綽間能看清牢中之人,正是程嫣然。

“主子讓我來,送你上路。”黑衣人像是一個沒有感情的傳話機器,甚至連說話時,眼皮都沒擡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