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六六(第2/3頁)

自此以後,徽音不自覺又和敏儀與宋知歡親近了兩分,或許是親眼見識過自家正經婆母的不正經和側福晉那瀟灑恣意的做派了。

直到今日,她方才真正明了宋知歡那一院子容顏出眾的侍女存在的含義。

——原來不是為了造福王爺,而是為了舒服側福晉自己。

……

天氣逐漸悶熱起來,雍親王算是真把自己當個閑人了,天一熱就帶著滿府人去園子裏避暑,自己住著九州清晏,還不忘辟出一塊地來種上,采花釀酒、取水煎茶、撫琴吟詩,頗有些閑雲野鶴的姿態。

宋知歡早幾年便擇了一處臨水的僻靜院子做居所,當年提筆揮墨書了“問心”二字做匾額,雍親王聽後,又賜了“衢臨堂”為院名。

這幾年時常住著,有柔成打理,也愈發和宋知歡的心意。

敏儀居所裏,

徽音扶著婢子的手一路入內,卻見內室並無敏儀身影,只彩環在腳踏上坐著,身前設一藤屜小杌,擺著各色零散絲線。

見徽音過來,彩環忙起身請安,徽音問:“額娘呢?”

彩環笑道:“去衢臨堂看宋主兒了,世子福晉且去那邊尋吧。”

徽音慢慢點了點頭,又含笑問:“姑娘怎麽沒出去玩玩?”

彩環搖搖頭,“這屋子裏離不得人的。”

“果然額娘倚重你是有道理的。”徽音抿唇一笑,“月芝和我說你的絡子打的最好,我可否煩你為我打兩條絡子?”

彩環忙道:“不敢說‘煩’的,世子福晉且說要什麽顏色、花樣子的,奴婢給您打就是了。”

“如此,要石青攢心梅花的一根兒,藕粉福壽如意的一根兒,也不著急,姐姐慢慢打,少說一兩個月才用呢。”徽音溫聲笑道。

彩環應了一聲,徽音又與她閑話兩句,方才轉身往衢臨堂去了。

衢臨堂前庭院上,宋知歡和敏儀坐在藤椅上看著寧馨教導修婉與弘皓撫琴,忽地,宋知歡開口感嘆道:“修婉撫琴的樣子讓我想起了當年的我自己——我媽的性子,平日裏對我雖是溫柔,這樣的事情上卻也很嚴厲,但凡教導我撫琴,定然是如現在的寧馨一樣的神情肅穆。一人一方琴案,一個音不準便千遍百遍地練,決不許於琴上有半分疏漏。”

敏儀聽了一笑,道:“我當年倒沒正經學過這個,我額娘弓馬嫻熟,於琴棋書畫卻不通,雖請了老師來教導我,到底我也沒這根兒筋,只練了兩日,音尚且沒認全,手指頭先破了。我習射藝時腿磨破了,我阿瑪額娘半聲沒吭,還鼓勵我要學會‘持之以恒’,習琴破了手指,額娘便仿佛天塌下來一般,再不許我碰琴了。”

聞此眾人皆笑,修婉住了琴,將手擡到目前細看,起身將一雙手擺在宋知歡眼前,如一個絕世小可憐一般哀聲控訴:“額娘!您看看!您看看!”

“別喚你額娘!”寧馨神情冷肅,分毫不為所動:“你額娘如你這般的年紀,已經能夠獨立作曲了,你呢!今日不把這一支《春江花月夜》撫足,你就把曲譜抄寫百遍!”

正這時,徽音從外進來,先含笑一欠身,道:“額娘、阿娘、武額娘。”

敏儀端坐受了,宋知歡側身讓了半禮,寧馨起身回禮,兩個小的起身行禮道:“大嫂嫂。”

“這是做什麽呢?怎麽三妹妹的小臉兒皺巴巴的?”徽音在宋知歡的示意下落了座,笑吟吟看向修婉,打趣著問道。

修婉嘆了一聲,搖頭晃腦,“舊事不提也罷。”

說著,又站起來蹬蹬蹬走到徽音身邊,扯著徽音的袖子眨巴著大眼睛看向寧馨,討好地問道:“師傅~大嫂嫂都來了,這天兒又涼快起來了,咱們就別撫琴了,好不好?”

寧馨語氣冷淡,“劍術課每隔一天一次,琴藝亦是,兩者交錯著,鍛煉體魄、陶冶心性共同進行,你今日若是逃了琴藝課,便壞了規則次序,明日的劍術課也要停,長此以往,何來秩序?”

修婉便要辯駁,“世間本無秩序,秩序都是人訂的,又怎麽不能改了呢?”

寧馨一擰眉,宋知歡忙過去拉架:“好了,不就是春江花月夜嘛,回頭我教她練下來。”宋知歡笑道:“天兒涼爽些了,咱們去後頭跑馬怎樣?我也有許久未曾見過阿寧你舞劍的身姿了。”

寧馨余怒未消,看向來拉架的宋知歡,口吻微慍,“修婉的性子,說是四大皆空,實則處處執念!佛經不能改她性情,時常如此,天生佛心也不能渡她!”

“琉璃心、清凈骨,這本是修婉她自己該磨礪的,阿寧你何必為她如此著急呢?”宋知歡笑著拉著寧馨往外,口中振振有詞。

只見她一面在身後給眾人打手勢,一面輕哄著寧馨道:“稍後歡姐撫琴一曲,阿寧舞劍如何?”

“少年輕狂態!又修佛法,當真矛盾!”寧馨一甩袖,宋知歡卻笑道:“正該你們兩個換一下呢,老子講究無為而治,到了你這兒就是規矩法度處處重要,當真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