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二十(第2/3頁)

宋知歡心裏暗暗算著,三十五年便有一場皇帝親征、皇子隨行的大戰,以老三的武藝和智謀機靈,又有好藥傍身,想來在性命不受威脅的情況下,官運亨通不是問題。

為人長姐的心思,宋知歡只盼著宋知誠能平安無恙,位極人臣是好,卻不是必須的。

終究弟弟的性命才是最為緊要的。

輕輕嘆了口氣,宋知歡收回自己飄到天邊的思緒,慢慢開始整理手邊的書冊。

身在宮中各樣不便,合香、插花等等未出閣的愛好多半是不能實現了,煮茶倒是熟練,但自從離開了宋母的羽翼,宋知歡小姐就歡快地拋開了那一大堆亂七八糟的茶具,最多最多小爐子上支個茶壺煮起來,柔成縱然無奈,也只能隨她。

其余樂器弈棋書畫騎射劍術一類倒也都頗有涉獵,在宋母的壓迫下也都算得上精通,但……它們已經被宋知歡扔到腦後去了,理由如上。

也因此,她現在每日最大的消遣,除了逗孩子、和四福晉李氏二人打發時間,或偶爾紮兩針刺繡外,便只有這些亂七八糟的書籍了。

自從有了女兒,宋知歡仿佛又有了心思,將那些攢著箱子的空隙帶進宮裏的正經書翻了出來開始一一整理,古書中的故事一點一滴被翻了出來,將伴隨著小小的翼遙,從繈褓中的嬰兒長到亭亭玉立的少女,再到嫁為人婦。這些故事去其糟怕取其精華,最後將伴隨翼遙一生。

“仔細想想,當年我額娘若是有知歡你這個耐心,怕是我對這些書還能再精一些。”四福晉放下手中繡了一半的兜子,仰頭活動了一下脖頸,看著伏案書寫的宋知歡,含笑道。

柔成捧了茶水來,宋知歡啜了兩口茶水,笑意中略微透出兩分無奈來,“我這是閑的實在無聊,才拿這個打發時間的。其實當年若不是我母親萬分敦促,我怕是恨不得離這些拗口咬牙的史經書籍遠遠的。”

四福晉笑了,摘了手上護甲逗了逗搖籃中笑呵呵玩著布老虎的翼遙,隨口與宋知歡閑話道::“今兒白天,我聽佟娘娘的意思,萬歲爺大許是要帶著宮眷皇子們去外頭園子上避暑,咱們爺大許也得跟著去。

我想著,咱們翼遙年歲尚幼不好挪動,再說那園子本就不大,咱們爺大概還得與五阿哥合居一個院子,屆時也是不美,我是不想去了的……”

“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話雖粗俗,也有道理。”宋知歡慢慢落筆寫下最後一個字,一面執扇來慢慢搖著,一面細細說道:“德妃娘娘素來聖眷濃郁,料想也得跟著去吧?太後身子不好,也要去園子上避暑休養。

貴妃不會放心十阿哥跟著萬歲爺走,幾位妃娘娘除了佟妃都是有子的,多半不會留下,萬歲爺不會落下佟妃娘娘。太子必然隨萬歲爺去,太子妃必定得跟著,這樣一算,比起跟著大群人擠在一個園子裏,還是留在宮中自在些。”

四福晉眉眼彎彎,“我就知道你定然是這樣想的。”

“且說是不是這個道理。”宋知歡命柔成將井水湃過的果茶給四福晉端來,溫聲道:“嘗嘗這個,這是新配出來的花果茶,夏日飲用酸甜爽口,井水湃過便更為清爽了。”

四福晉飲了一杯,眉目舒展開來,只覺夏日炎炎帶來的煩躁都隨著一盞果茶散去了,“果然滋味好,消熱解暑。”

宋知歡便吩咐柔成,“將果茶的配料裝起來一份,交給畫眉。”

四福晉又坐了坐,二人敘些閑話,直到翼遙小丫頭眨巴眨巴眼睛,打了個哈欠看起來有些困倦了,方才命乳娘抱起了翼遙,帶著那一罐子果茶回去了。

不算大的屋子裏燈火昏黃,宋知歡一本一本將手邊的書冊整理了起來,又將一張張雪白的宣紙摞在一起預備改日裝訂成冊。

柔成在一旁含笑看著,偶爾打些下手,忽然輕聲道:“奴才此時倒覺得,主兒像極了當年的夫人。”

宋知歡一愣,嘴角猛地抽搐兩下,然後端起茶碗慢慢啜了口果茶,輕笑著道:“我估計這輩子也做不成母親那樣了。

說來,若非母親,只怕依我自己的性子,那是琴棋書畫一竅不通,不會坐在古琴前便心中有了曲譜預料,不會能夠輕而易舉地分出各類茶葉水質的不同,不能打眼一看便分出各類名家字跡筆觸,不能多年不提筆繪畫,真站在案前,也能粗粗繪出心中一二。

柔成,我不瞞你,直到今日,當年被母親逼著學習騎射舞劍的場景我還是歷歷在目。只怕此時便讓我彎弓搭箭,也是能的。”

柔成抿唇淺淺笑著,“那些當年不都是您自願學的嗎?”

“若不是母親敦促,我如何能堅持下來。”宋知歡嘆了口氣,又道:“其實細細想想,只怕母親當年過的也是我少時的日子。母親當年是一心盼望我能嫁一個知根知底的人家,沒想到一筆聖旨,我成了皇子格格。縱然如今她唯一的女兒已使她有了一個外孫女,只怕午夜夢回時想來,母親也是不甘心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