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大戰前夕

小頂沒敢對師父用上追蹤符咒, 但這一夜月朗星稀,她往四下裏一張望,便看到一個身著白衣、禦劍乘風的熟悉身影。

她便即禦劍跟在後頭, 與他保持著十來步的距離,盡量藏在雲裏,以免叫他察覺。

不過她似乎是杞人憂天了, 她跟著他飛了一夜,直至拂曉時分,晨光初照, 他也沒察覺身後多了個人。

小頂松了一口氣,安安心心跟著他往南飛。

離約定的日期還有十多日, 到魔域只有七八日的路程,蘇毓遠離歸藏的翼舟之後, 便不再急著趕路,晝行夜宿, 路過大城池, 便在城中逗留一日半日,在酒樓茶肆之類的地方坐一坐。

這可苦了小頂。

下榻邸舍還好, 店裏總有一間兩間空房,她施個化育咒, 便能穿墻進去,睡上一晚,離開時留下房錢便是。

跟著師父上酒樓才叫苦不堪言,她藏形匿跡地跟著師父, 已經好幾天沒吃上熱飯熱菜了,靈府裏雖有糕點蜜餞,但不吃正餐光吃點心也膩味,聞著四周就食的香氣,看著旁人大快朵頤,真是莫大的折磨。

這一日黃昏,他們行至xx洲的瑯玕城。

這是座繁華的小城,距離魔域只有兩百裏不到,城中人馬喧囂,燈火不絕,隨處可見衣著怪異的散修、妖修、魔修,偶爾也有身著大宗門道袍的正道修士三五成群地經過。

時候尚早,蘇毓走進一家酒樓。

他著一身細白纻衫子,沒有背劍,看著像個俊秀斯文的讀書人,任誰也想不到這就是傳說中殺人如麻、兇神惡煞的連山君。

他要了個雅間,不一會兒店家端了他要的酒菜來。

蘇毓卻不動箸,只是給自己倒了杯清茶。

小頂沒敢跟著進雅間,只在屏風外面探頭往裏瞧,見師父對著擺滿一案的好酒好菜不瞧一眼,忍不住肉疼,點了又不吃,這不是糟踐東西嘛!碧茶說得沒錯,男人身上錢一多就撒漫。

她知道師父醉翁之意不在酒,來酒樓只是為了探聽消息——這種地方人員駁雜,消息傳得最快。

正思忖著,便聽隔壁雅間中傳出一男一女的喁喁私語。

只聽女人道:“……師兄,聽說那新任聖君與偽道有牽扯,我們貿貿然去投奔,萬一是他們的奸計怎麽辦”

小頂一聽便知那兩人是魔修了,魔修管魔道叫聖道,管魔君叫聖君,管正道叫偽道。

她不服氣地皺了皺眉,聽那男人答道;“聖眼只認聖君為主,豈會有假?”

女人又問:“上回偽道辦那勞什子法會,聖眼不也出現過?後來不也沒下文了?”

男人道:“聖君行事自有道理,說不定是試探偽道眾豎呢?”

他頓了頓道:“即便聖君曾誤入偽道,如今棄暗投明、重歸正途,君臨聖域,我等便該鼎力相助……”

女人道:“……依我看,小心駛得萬年船,還是先到千葉城落腳,看看風向再說……”

……

這番說辭蘇毓和小頂都聽過不止一次。

近來十洲三界最大的事,便是新一任魔君橫空出世,到哪兒都能聽見眾人議論紛紛。

上一任魔君被正道宗門聯手誅殺後,十洲太平了上百年,魔域十城主各自為政,一個個淪為大宗門的傀儡,魔修只能夾著尾巴做人。

若是換了以前,便是在魔域也沒人敢一口一個“聖君”,自從新任魔君降臨七魔谷,蟄伏在各處的魔修們都開始蠢蠢欲動,趾高氣揚了不少。

十城主不敢輕舉妄動,表面上仍舊和正道宗門維系著關系,一旦新任魔君得勢,必定望風披靡。

對這位魔君的身份,眾人有諸般猜測,有說是上任魔君返魂的,有說是上任魔君之子,還有傳是眾目睽睽之下被魔眼帶走的太璞前宗主顧蒼舒,眾說紛紜,誰也說服不了誰。

小頂聽那兩人說來說去都是車軲轆話,沒什麽新鮮事,便有些不耐煩,何況還有酒食的香氣勾得她心癢難耐,只盼著師父快點走。

蘇毓仿佛和她心有靈犀似的,恰在這時起身,叫店家來會帳。

會完帳,蘇毓走出雅間,店家正要收拾一動未動的酒肴,忽有別的客人呼喊,便忙著去招呼。

小頂遲疑了一下,忍不住閃身進去,掏出油紙包起只燒雞,正要往靈府裏揣,背後冷不丁傳來蘇毓冷冰冰的聲音:“蕭頂,我知道是你。”

小頂心裏大叫一聲不好,手一抖,把燒雞掉在了地上。

她這才發現師父早有預謀,這滿桌子酒菜都是她平日愛吃。

“出來吧,”男人沒好氣道,“你真是長進了。”

小頂本來心虛得很,靜下心來一想,該心虛的不是他嗎?

她當即摘了手釧,先聲奪人:“你為什麽扔下我跑了?”

蘇毓方才還氣焰囂張,被她這麽質問,頓時語塞——這事細想起來,確乎是自己更理虧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