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十災八難

蘇毓早有所料, 並不驚慌。

方才見到蛇人捕獵鮫人,他便知它能避入另一個世界,但它既然想對他下手, 必然要穿梭到他的世界,只需靜待時機即可。

蘇毓的劍沒有傷到蛇人,但顯然激怒了它。

它直起上半身, 昂起脖頸,張開大口,“嗖嗖嗖”破空聲響起, 黑色毒汁如千萬根毒針般噴湧而出,呈扇形向蘇毓和四個傀儡人射來。

蘇毓舉劍一揮, 雪亮微青的劍光有如秋月,將他團團圍住, 毒汁盡數彈落,四周鮫人四散逃竄, 卻躲避不及, 被那毒汁碰到肌膚,不一會兒便面紅耳赤、氣喘籲籲, 做出種種不堪入目的醜態。

蘇毓臉色一沉,不由想起一部十洲海外方志上, 不知從哪裏引的一段軼聞:“西極之海多鮫人,有碩物曰人鰻,雌雄同體,以鮫人為食, 其性淫,其涎腥臊,沾之交合而死。”

關於這頭以鮫人為食的兇獸,有幾十種林林總總的說法,他覺得這種最離譜,又沒什麽正經來源,看過便拋諸腦後。

沒想到偏是最離譜的成了真,想起方才用自己的本命劍碰了這種東西,他恨不能扔了重鑄一把。

正想著,那東西又在往外噴下流的毒液,蘇毓以劍擊水,海中煞是掀起一股水墻,將他和四個傀儡人護得密不透風。

蛇人噴了幾次毒液,也不知是用完了還是終於發覺不管用,扭扭身子,從礁石上人立而起,“撲通”一聲跳入水中。

甫一入水,那怪物便如離弦的箭矢一般破開水面,頃刻之間已竄至蘇毓面前,突然從水中躍起,雙手成爪,向蘇毓肩頭抓來。

它的五指間生著半透明的蹼,尖利指爪仿佛精鋼鑄成,在月光下閃著駭人的青光。

蘇毓往後急退,那怪物兩手一合,指爪相撞發出鏗鏘聲響,猶如兵刃相擊。

就是此刻,蘇毓不等它再次攻來,縱身前躍,舉劍直刺,力透中鋒。

蛇人情急之下擡尾格擋,劍尖深深紮進它瑩藍的長尾中。

四個傀儡人合圍而上,四柄長劍分別沒入它左肩、右脅、後心和後腰,蛇人仰天發出一聲長嘯,聲浪將四個傀儡人震開,它向後揮動利爪,四柄長劍應聲而斷。

蘇毓臉色微微一變,抽劍再刺,卻刺了個空——它已避入鮫人的世界中了。

蛇人任由斷劍插在體內,像是插上了幾片銀光閃閃的背鰭。

不一會兒,玄鐵鑄成的長劍竟慢慢變軟,化成銀液,沿著它後背淌進海水中,發出“嘶啦”的響聲。

蛇人卷起尾巴,吮了一口尾巴上流出的黑血,豎瞳緊緊盯住蘇毓。

蘇毓對上這眼神,便知此怪陰險狡詐,與方才那兩頭老實巴交的兇獸不是一類。方才一擊未能刺中要害,再要誘它出來攻其不備怕是難了。

他想了想,一揮手,斷開了四個傀儡人的靈力,將他們收入靈府——對付這種東西,人多也無濟於事,還不如省點靈氣。

蛇人繞著蘇毓遊了幾圈,時不時從水下探出頭,打量他一眼,終於還是色欲熏心,決定鋌而走險。

蘇毓暗暗握住手中劍柄。

蛇人眼睛一眯,尾巴忽然甩出水面,像鋼鞭一樣照著蘇毓抽來,蘇毓正要閃身回避,忽然改了主意,身形一凝,被尾巴重重地抽中左肩。

一陣火辣辣的劇痛襲來,蘇毓低頭一瞥,只見肩頭被撕去一片血肉,傷口血肉模糊,鮮血染透了衣衫。

蛇人眯起眼,得意地揚起尾巴,月光下,尾鱗片片豎起,閃著幽藍的光,其中有幾片上還沾著鮮血。

原來那尾巴看似光滑,攻擊時將鱗片豎起,便如利刃一般。

蛇人將尾巴湊到嘴邊,慢慢舔舐鱗片上沾著的鮮血,然後勾起一個不懷好意的微笑。

蘇毓不去理會傷臂,提劍向蛇人斫去,又斫了個空。

蛇人得意地一甩長尾,這回抽中蘇毓腰側。

它不斷重施故技,蘇毓的還擊卻次次落空,越來越沒有章法,片刻功夫,身上已受了五六處傷,白衣上全是觸目驚心的血跡。

蛇人再次甩動尾巴,蘇毓動作遲滯,仿佛已經沒了閃避的力氣,被尾巴抽中右肩,手一松,本命劍“撲通”落入水中,人也從半空中墜落。

蛇人不等獵物落入水中,長尾將他一卷,把男人拉至身前,正要撥開他的長發,好好端詳那張美得不可方物的臉,忽聽身後“嘩啦”一聲響,轉過頭去,只見白光一閃,方才落入水中的長劍直直插進它眉心。

蛇人的豎瞳中閃過一絲難以置信,尾巴慢慢松開。

蘇毓一改方才奄奄一息的模樣,一躍而起,抽出長劍,照著那瀕死的蛇人一頓猛削,一時間鱗片和血肉飛濺,方才還在哼著靡靡之音的鮫人頓時噤聲,紛紛潛回水下,水面上的銀光很快隱沒,只剩下點點波光。

頃刻之間,那蛇人已經被片成了不知幾千幾萬片——若是想殺他想吃他,他還能給個痛快,竟然狗膽包天覬覦他,必須千刀萬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