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顆甜柚

醫院的病床並不寬敞, 床板也硬,祁柚睡相不好,半夜害怕自己會掉下床去, 總是攀著喬椹琰的胳膊一個勁兒地往他懷裏鉆。

喬椹琰竟也沒挑剔, 並且有些享受小嬌妻對自己的依賴,一整夜都緊緊擁著她。

院長第二天一早親自來病房探望,瞧見喬椹琰半坐在床上整理衣衫,還以為是底下的護士照顧不周,苛責了值班護士一番。

光是床位費就是幾千元一晚的VIP病房,連張陪護床也不給家屬安排簡直太不像話了。

護士小姐姐支支吾吾有苦說不出,倒是喬椹琰出面替她解了圍,說:“不用麻煩了。”

院長仍想堅持,可喬椹琰眼尾掃來一道淩厲的白光, 脊背瞬間一涼, 看了眼床上捂著被子垂眸含羞的祁柚, 立刻明白了。

人家小兩口在玩情趣呢, 他跟著瞎操什麽心。

祁柚在醫院住了三天,深覺自己四肢都要躺退化了。

可身上的傷使她不能輕易動彈,只得躺在病床上, 睡了吃吃了睡,過上小豬崽一般的神仙(不是)生活。

她住院的這三天裏, 喬椹琰幾乎將辦公室搬到了病房,白天處理公務,晚上擁著小嬌妻沉沉入睡。

起初面對喬椹琰精細入微的照顧,祁柚還有些不習慣,總有一種這狗男人最近良心發現特別溫柔的錯覺。

甚至懷疑他是不是被人下蠱了,幹嘛對自己這麽好?

晚上睡覺的時候, 這個問題一直縈繞在她的小腦瓜,睡到一半會突然驚醒,悄咪咪地戳著喬椹琰的喉結嘟囔:“喬椹琰,請問你是喬椹琰嗎?”

“你要是被人脅迫了你就眨眨眼睛。”

每當這時候喬椹琰總能精準地握住她的手腕,將她按回被窩,在她額頭落下淺淺一吻,“睡覺。”

出於好奇,也出於想看看這男人對自己的耐心能達到多大限度,祁柚骨子裏作天作地的矯情因子作祟,裝得弱小又無助,宛若一個喪失了生活自理能力的傻白甜,每天一個勁兒纏著他。

“喬椹琰,我想吃橙子,你幫我剝。”

“喬椹琰,我腿好痛,你幫我揉揉。”

“喬椹琰,我要喝水。”

“喬椹琰……”

連祁柚自己都覺得她的公主病並非常人能忍受,可不管她如何鬧騰,喬椹琰都不厭其煩,從沒拒絕過一次。

有時開著視頻會議,員工們那頭突然會聽到女人聲音,或是開會開到一半,總裁手裏突然多了個橙子也是常有的事。

關鍵是他一邊剝橙子一邊安排工作的樣子還特別正經,渾然不覺有什麽問題,網線那端的員工只得默默吞下這口狗糧。

三天後,祁柚做完全套檢查,醫生確認她傷勢沒有大礙,通知可以出院了。

她腳上的傷還沒好,不太能獨立行走,出院時還是喬椹琰抱她下樓的。

面對周圍各異的目光,她有些赧然,摟著喬椹琰的脖子,將臉埋在他的頸窩,一聲不吭。

//

因為祁柚的傷勢較輕,法律上無法判定曾雪碧犯下故意傷害罪,警察叔叔將她行政拘留了幾日也就放出來了。

她出來後沒多久,祁柚收到了來自四面八方的關懷和問候。

“柚柚你沒事吧?”

“曾雪碧也真是的,都奔三的人了,一點腦子也不長。”

“你在家千萬好好休息,別留下什麽後遺症。”

說來也奇怪,除了家人和現場的一些工作人員,知道她受傷住院的人並不多,可這會兒上至大學同班同學,下至八百年沒有聯系過的上上屆的老學姐都上趕著來關心她的傷勢。

祁柚拐彎抹角地打聽,學姐才坦言:“我本來也不知道的,是曾雪碧今天來找我,說想要你的聯系方式找你道歉,你說我要給她嗎?”

道歉??

她能有這番覺悟也不至於去局子裏待幾天!

祁柚不知道這個小碧池又要整什麽幺蛾子,利落地回復學姐:“別給。”

可曾雪碧還是通過別人要來了她的電話號碼,給她發了一條冗長的道歉短信。

這年頭,手機短信都是用來接收驗證碼的,祁柚沒怎麽注意,過了好多天才看見她的五百字小作文。

大致內容是向祁柚賠禮道歉,說自己是不是故意推的她,希望得到她的原諒,並且希望她老公喬椹琰能停止對曾嘉電子的收購計劃,不要將個人恩怨帶到工作上。

事到如今,她字裏行間還帶著不情不願的傲慢,說是道歉,其實也未必有幾分誠意,頂多算是被逼無奈。

說起來,喬椹琰有收購曾嘉的計劃,祁柚也是在某次視頻會議中無意聽得到的。

可在這整件事情裏,她並不覺得喬椹琰有將私人情感牽連進去。

曾嘉本就是夕陽產業,搖搖欲墜已久,破釜沉舟開發一個新產品未必能帶動公司起死回生,倒不如由喬氏收購重新規劃,總好過將來破產,幾千名員工沒了飯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