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溫和值得-工具朋友

冰島的白晝特別短暫, 黑夜尤其漫長。

溫和康納在極光中逗留,這種明明時間還不晚,天色卻早早黑透的情況,很容易讓平時並不居住在冰島的人混淆時間的概念。

可能是因為這個原因, 溫回去後看到具體的時間時, 簡直震驚到無以復加。

“我們剛才居然在天上吹涼風吹了將近四個小時。”她喃喃地說, “我覺得好傻啊。”

“你們居然只是吹涼風看極光。”溫蒂面無表情地說, “四個小時不是重點, 傻的是你們的毫無行動。”

“你還想要我們有什麽行動?”

溫蒂挑了挑眉。

“……你知道嗎?你總是選擇最錯誤的那種對抗方式。”溫翻了個身, “如果你的家庭成員多半花心濫情, 那麽你花心濫情就變得完全不像反抗, 更像是你在環境影響中產生的本性;如果在你家離家出走還是慣例, 那麽你離家出走就毫無作用。”

溫蒂冷笑:“你怎麽知道那不是我的本性?”

“行了溫蒂別狡辯了。”溫帶著淡淡的惆悵說,“我代你承擔你的多數痛苦。你騙不了我。”

“……”

“我感受不到你的快樂,你就沒有快樂的時候嗎?”

“……當然有。但我的快樂是私人的……只有痛苦會傳達給你。”溫蒂說。

“和我講講?”

“……”

“我知道你不喜歡說你的過去, 不過只讓我承擔痛苦,我問你你高興時的心情, 你連說都不肯說,”溫知道該怎麽說服溫蒂, “這很不道德, 對吧。”

“……對, 我知道。”溫蒂慢慢地說,“你想聽什麽?”

“沒有限制, 什麽時候發生的事情都可以。”溫輕快地說, “我準備好了, 請。”

溫蒂沉默了很長時間,分不清她是在搜尋記憶, 還是在衡量該不該告訴溫這件事。

她終於開了口:“在我還很小很小的時候,可能五六歲的那個年紀,我有一個不太要好的朋友。”

這倒是新的,溫想,她沒在夢中看到過。

她問:“誰?”

“你不需要知道。”

“那你們後來還有聯系嗎?”

“算有。”溫蒂模棱兩可地說,“我這麽說是因為人都會變的,她也會變。後來和我有聯系的,已經不是最開始的那個朋友了。”

溫催促她:“繼續說啊,我在聽呢。”

“她是我唯一的朋友,所以——她也是我最好的朋友。”溫蒂說,“她的性格和我不太一樣,她更開朗,脾氣也更壞,一點就爆。她是那種吵架永遠會贏的類型,動不動就就把對方罵哭。”

“她也很夠朋友,每次我被針對還不知道該怎麽做的時候她都會幫我。我難過的時候她會安慰我,我生氣的時候她比我更生氣,我一個人害怕的時候她會陪我聊天。”溫蒂越說越慢,“我很聽她的話。一遇到我不知道怎麽做的難題,我都聽她的建議。”

溫眼神奇異地注視著溫蒂。

溫蒂對這種視線很敏感,她警惕地雙手抱胸:“什麽?”

“我沒感覺到任何正面情緒。這也不奇怪。”溫說,“有意思的是,我感覺到很多負面情緒。”

恐懼,擔憂,怒火。

大量的痛苦和毀滅欲,不過這兩種在溫蒂的情緒中從不少見。

少見的強烈到撕心裂肺的愧疚。

那麽濃稠的愧疚,濃烈到讓溫都不適起來。

“不要說。”溫蒂反應激烈地提高了聲音,“不用告訴我!”

“……好好好,”溫古怪地回答,“我也沒打算說。”

溫蒂的負面情緒那就太多了,她也不過是為了這種前所未有的愧疚感震驚了一下,溫蒂到底是對她那個朋友做了什麽啊,不會是害得對方家破人亡吧?

不,這種程度的愧疚和自我厭惡……不止是家破人亡。

如果對方原本和她一樣是個無憂無慮的富家小姐,那溫蒂起碼得害得對方家裏的公司破產,父母在年幼的女兒面前跳樓自殺,而對方在強烈的刺激下失足跌落高樓,被救活後不僅落下終身殘疾還精神失常。

即使溫蒂是個玻璃心,起碼也得到這個程度,才配得上這麽強烈的愧疚和自我厭惡。

原本溫還想問問溫蒂到底幹了什麽,現在看來還是算了,她想知道的是愉快的部分,不是痛苦的部分。

“然後呢?”她問。

“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溫蒂微笑起來,這個笑容裏有非常真誠的快樂:“有一段時間,我覺得她就是我的守護神。我們一起學習,一起玩耍,她給我人生中最快樂的經歷。”

“她和你讀同一個學校啊。”溫好奇地插嘴。

“對。”溫蒂的笑容收斂了一下,“你知道《天鵝湖》對吧?我跳白天鵝的部分,她跳黑天鵝的部分。”

“我知道。”溫靈活地踢腿,“我給娜塔莎跳過一小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