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窗門微啟, 清涼的風將滿室的旖旎氣味吹散。

顧浮和傅硯坐在榻上,兩人穿著寬松雪白的寢衣,寢衣邊角還點綴了幾支桃花的圖樣。

顧浮剛洗完澡,隨便擦了擦自己的頭發, 就另拿了條幹凈的棉巾, 細細擦拭起了傅硯的白發。

兩人相對而坐, 傅硯為了方便顧浮給自己擦頭發, 乖巧地把頭低了下去。

少頃,敲門聲響起, 顧浮聲音懶散地回了句:“進。”

沒精打采的一葉推門而入, 懷裏還抱著個木盆, 進屋後目不斜視,徑直走到矮榻對面的床邊,將弄臟的被褥團成團扔進木盆, 然後又打開邊上的衣櫃, 從裏邊拿出新的被褥,往床上鋪好, 這才抱著木盆離開房間。

顧浮看了有些想笑,結果下一秒就被傅硯抱起, 帶去了床上。

“明早再回去。”傅硯一邊說,一邊拉過被子, 給兩人蓋上。

顧浮支著腦袋:“不行, 我還得把信和玉佩送回去給青瑤。”

傅硯聽完,竟揚聲吩咐一葉, 叫他把樓上的信和玉佩送去顧家。

顧浮笑出聲:“行行行,在你這睡一晚。”

然而顧浮身體困倦,神志卻因先前的刺激還沒過去, 顯得格外清醒,所以她便引著傅硯多說了幾句話,好多聽聽傅硯的聲音,放松放松精神。

“之前聽你叫人傳信衛州和護州,可是在為冬月做準備?”

衛州和護州離京城最近,調用這兩州的府兵護衛京城,最適合不過。

傅硯雙手抓著顧浮的一只手,揉捏把玩:“嗯,冬月圍獵會帶走大半的禁軍和赤堯軍,往年也曾向這兩州調遣過兵將來護衛京城,陛下不會起疑。”

顧浮反手握住傅硯的手:“事後陛下定會發現你對他的隱瞞,你打算怎麽和他解釋?”

傅硯看向顧浮:“實話實說,大不了被陛下撤掉職務,反正我攢了不少錢,到時候就住到忠順侯府去。”

顧浮笑出聲:“這麽豁得出去,你和英王到底什麽仇?”

這回傅硯想了想,才說道:“英王一直將我視作陛下的走狗,先帝駕崩後,他和他的母妃給我添了不少麻煩。”

顧浮挑了挑眉,大約是因為“走狗”這兩個字被按到了傅硯頭上的緣故,她竟覺得有些可愛。

傅硯卻以為顧浮是不高興別人這麽看他,就把顧浮拉下來親了親,才接著道:“最開始我只是想要報復,偏他那會也是年輕氣盛,失了大位心有不甘,沒辦法同陛下作對,就只能沖我下手,我不可能次次都忍他,結果就變成了現在這樣,他想我死,我也想他死。

“不把他徹底解決,玉樓公主的事情還會出現第二次。”

顧浮明白了,她躺到枕頭上,逐漸湧起的困意讓她睜不開眼,睡著前,她叮囑傅硯:“記得提前把林月枝從安王府撈出來。”

傅硯伸手將她抱進懷裏:“好。”

第二天,顧浮起得比傅硯要早,她頂著淩亂披散的長發在床上坐了一會,才轉頭叫醒傅硯。

傅硯睜開眼,睡眼惺忪地看著她,呢喃道:“真想每天早上都能一睜開眼就能看見你。”

顧浮用手順了順自己的頭發:“快了。”

過完年,他們兩人就能完婚,滿打滿算也不超過三個月。

大概也是因為如此,皇帝這次並未責罵他們,只讓先前叫去顧府的太醫繼續留在顧府,還把顧啟錚的名字添到了冬月圍獵的隨行官員名單上,並叫顧浮也跟著她爹一塊去。

顧浮當時就懵了:“陛下容稟,望昔沒我睡不著啊。”

皇帝笑容和藹地揭穿了傅硯的謊言:“放心,他能睡著的,先前你因玉樓公主一案沒法去祁天塔,他不照樣能按時入睡,怎麽,他沒和你說?”

顧浮愣愣地看向傅硯。

傅硯:“……”

兩人離宮路上,傅硯沒敢說話,顧浮安靜了片刻才道:“有些生氣,但又怕對你生氣,會如了陛下的願。”

傅硯借著衣袖的遮擋,悄悄勾住顧浮的手指:“我知道錯了,我就是鬼迷心竅,想你再多心疼心疼我。”

顧浮很是受用:“原諒你了。”

傅硯知道顧浮不想去犀山,不僅是擔心他睡不著,還擔心英王謀逆,他一個人留在京城應付不來,於是就把自己的計劃仔仔細細和顧浮說了,讓顧浮別擔心。

另一邊,安王府也在同穆家商議後,定下了過定的日子。

顧浮直到過定當天早上才將穆青瑤送回穆府,過完定又把穆青瑤帶回了顧家。

防穆家就跟防賊一樣,生怕那吳小娘又給穆青瑤整出什麽事來。

結果期間還真出了件大不不小的糟心事。

穆青瑤離家後,整個穆府就落到了吳小娘手裏,那些下人的賣身契吳小娘也從穆青瑤院子裏搜了出來。

因此在過定當天,竟有下人聽吳小娘的指使,把受邀前來觀禮的翼王帶進了後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