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聞樂帶著耳機在學校操場上跑步, 音樂聲突然被電話聲打斷，是周考的電話。

聞樂放慢腳步直接順著最裏圈走到操場中央的草坪上平復呼吸。

說起來，從周日周考送她回來之後, 兩人也有兩三天沒見面了，周考最近似乎有些忙, 兩人只靠微信和電話z聯系。

看了看時間, 差不多也是平日要打電話的時間了。

電話接通周考的聲音傳來。

“喂。”

周考聽到聞樂稍微粗重的呼吸聲, 問道：“在幹什麽呢？”

聞樂平復著呼吸，道：“跑步呢。”

周考想起聞樂跟自己說過她報名參加了今年的運動會, 道：“怎麽今年報了項目，去年沒參加嗎？”

聞樂道：“我大一那年舉牌子了，就沒參加。”

聞樂想起大一的事兒就不禁覺得好笑，當初學校分派了專門負責攝影的老師給每一位舉牌模特都拍了照片，在網上發起最美舉牌選手的投票, 最終她以最高票數獲勝。其實經濟學院人數上並不占絕對優勢, 只是聽說當初各學院給自己學院拉票的時候好多別的院的男生把票偷偷投給了她。據說當時商學院的輔導員為此還郁悶了好一陣。

聞樂故意嗔怪道：“你都不知道嗎, 我當時還蠻火的唉。”

周考揉了揉額頭，道：“我當時有些忙, 連運動會都沒參加，又怎麽能知道這些。”

可是說著周考聲音低了下來，“不過如果當初能參加運動會，也不用到大二才見到你...”

周考話間很是低落，心情似乎都因為這一遺憾而變得有些糟糕。

其實說不遺憾是不可能的。

說到過去的事......

聞樂慢慢在草坪上走了兩步，坐在了草坪上，黑漆漆的操場只有幾盞微弱的燈光, 黑暗的環境裏容易放縱一些隱秘的思緒發酵，聞樂心中很隱秘的角落裏藏著一個疑問, 她一直都沒有問出來，但此刻，就著這漆黑的夜色，心中那些埋在記憶最深處的情緒似乎悄悄冒出了頭。

聞樂坐在草坪上，一手抱著膝蓋，低聲道：“周考...”

周考輕輕嗯了一聲，聞樂道：“高一那年，我以為我們...”

聞樂終究沒有說出口，只問道：“你當初為什麽不告而別。”

聞樂聲音低低地，說到過去，似乎還有些委屈。

夜晚的風輕輕帶著一縷發絲拂過聞樂臉頰，聞樂偏了偏頭，眼神迎著燈光都顯得有些暗淡。聞樂的手下意識地揪著草坪上的假草，一圈圈地在指尖輕繞。

周考聞言呼吸一滯，在聞樂看不到的電話另一端，周考的臉色有些難堪，還有些悔恨和遺憾。

周考說不出口，突然覺得即使是年少輕狂時犯的錯，也不該就這樣輕易的被原諒，而聞樂卻還是如他所願地沒有怎樣的刁難和波瀾，就再次給予了她這個機會。

他是感激的，又是難過的。

聞樂是個心軟的好女孩兒，機會他浪費過一次，他自己對當初犯過的傻依舊耿耿於懷。想起錯失的那三年，周考的心中並不好受。

周考沒有出聲，真實的原因既蠢又荒誕，他說不出口。

聞樂沒有追問，她就像是隔著手機感受到了周考的難過一樣，她沒有譴責和憤怒，只是柔和地問道：“周考，你後悔過嗎？”

過了會兒，周考輕輕點了點頭，又意識到聞樂看不到，聲音沙啞地應了聲。

聞樂道：“所以你知道再一再二不再三。”

“所以你要好好記得，是什麽讓你與我錯過了三年。”

“如果你再犯你就是個大傻子，你就是個不值得給下一次機會、不值得原諒的大傻子。”

看似說著賭氣的話，實則這表現在周考看來溫柔又可愛，聞樂相是一陣輕柔的風拂過周考的胸口，周考只覺一陣柔和拂過，他心中突然好受了些。

周考聲音很低，艱難道：“所以你能原諒我嗎？”

聞樂聲音清脆果斷，“不原諒。”

“我要把這根刺插在你心上，你以後若是再犯錯的時候，我就戳一戳，讓你疼一疼。”

“如果我以後戳這根刺的時候你不疼了，我就知道，你可能是已經不喜歡我了”。

“然後，我可能就會做當初你對我做過的事情，不告而別。”

周考聞言，心中猛然一疼，他仿佛感覺到自己心口上真的插了一根刺。

“不會有那麽一天的，它會一直疼的。”

周考聲音很軟，“聞樂，別離開我。”

聞樂嘴角輕勾，道：“那你乖不乖。”

周考像是個不再驕傲，喪頭耷腦的小狗，乖得不行，“乖。”

聞樂得意地笑出來。

她笑得開懷，笑得埋藏在心中最深處的一點兒陰霾盡數消散。

“聞樂...”周考溫柔地喚著她的名字。

“嗯？”

周考道：“我真的好愛你。”

聞樂心中一甜，嘴角上揚，卻道：“熱戀期的愛，並不具備那麽高的可信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