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錦宓

天玄二十一年,大盛嶺南邊境山賊肆虐,天災人禍之多,不久後百姓受賊人慫恿,於南詔起義。

當即二皇子請戰平定反賊,其中攜平西王之子謝啟衍一同,已是南征一年之久。

早年聖上初登帝時,為鞏固中央集權,平定南方叛賊,於蜀中地勢陷峻,野戰數月才將亂臣宣平侯拿下。

這群反賊之中便有著當年蜀中戰役殘留下來的問題,二皇子初入戰場,難免吃了場敗戰,不過近年底來局勢上佳,有望來年春日凱旋。

東宮屋檐雪融,一下又一下滴落著水珠,寧靜致遠。

書房的漆雕窗牗半敞,朔風瑟瑟,房內有著淡淡的糖栗味,屏風上掛著一件碧色鬥篷。

李錦宓坐在紅木圈椅上,吃著手裏的糖栗子,腳尖點著地面輕晃,眼眸看著書案前神色自如的太子。

如是父皇知道大哥裝病,害母後擔心不已,大哥一定會被訓斥的,不過這件事,她沒打算聲張出去。

猶記前世的大哥深中毒症,整整昏迷了一個月,醒來時已身體削瘦了大圈,在京中苦撐幾個月。

南境有藥,不得已冒著風險前去求醫,一去便是三年之久,回來時已物是人非,有些人不在人世。

李錦宓不知道那天大哥想了什麽,但後來他更為的不喜言笑,難有松展眉目的時候。

一年後李錦宓同謝啟衍成婚,而大哥仍舊孤身一人,逐漸的,她也迎來了自己的死亡,往事種種猶如過眼雲煙,消散而去。

不過這次不一樣了,她打翻了大哥的藥。

除此之外,還有一件事令李錦宓感到不解,那便是二哥南定反賊一事,前世的謝啟衍明明是在盛京的,並沒有隨二哥一同前往。

而前世二哥南定叛亂後,便留在南方鎮守,鮮少有回京的時候,如今謝世子同二哥在一起,豈也會常年留於嶺南,這是李錦宓最為擔心的問題。

屋內暖爐散著熱氣,書案整潔有序,筆架的筆尖微濕,飛羽信陳鋪著,紙上筆跡端正。

本正襟危坐的太子往後靠於椅背,“幾日後蜀中有一戰,嶺南各處戰將警備,你二哥還回不來。”

李錦宓輕晃的腳尖停了下來,指尖捏的糖栗子有些黏黏的,輕輕塞入口中。

她從圈椅上起身緩緩走近,那包香甜的糖炒栗子紙袋放在太子整潔有序的書案上。

李錦宓從衣襟裏尋出一封信件,遞給太子,道:“那大哥幫我給啟衍哥哥寄封信吧,我想在來年花開時見到他。”

李君赫容色淡漠,手指撚著那封信,封上有著錦宓畫的一朵小花,小妹愛粘著謝啟衍,這倒也不意外。

他淡道:“嗯。”

李錦宓嫣然一笑,瞥了眼案上栗紙袋,“那錦宓回去啦,這個糖栗子留給大哥吃。”

說罷,她拍拍略微淩亂的裙擺,將屏風上的碧色鬥篷披上,走到房門前又停頓住,望向太子緩緩道:“大哥,你得溫和些,才有姑娘喜歡。”

李君赫挑挑眉稍,眸色深沉,書案上的糖栗子靜靜地放著,他緩緩將信放下。

錦宓眉眼彎彎,不等兄長回話,便提步離了書房,望見屋外冰霜將融,活著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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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宋府,宋意歡是從後院側門入的府,聽聞她回來,柳薇早早便趕來接她,詢問這兩日可好。

一路走來,原本庭落沒人清掃的雪也清理了,府中似乎多了些小廝仆人,柳薇回她道皆是黎術公公送來的奴才,說是先用著。

宋意歡聽言,心緒微沉,畢竟這是宋府,太子送奴才來給宋府是何意,是為了管制她,還是宋府?

宋意歡沒再想下去,攬著鬥篷往回房而去,轉而問:“老爺可回府了,可有說道我?”

“回了,是大理寺護送回來的,就是輕微風寒未好全,寒腿發了一陣陣疼。”

柳薇說到此,把聲音放輕了些,“小姐你的事,夫人沒同老爺說,說小姐去寺裏祈福,雪大便留了兩日。”

話語落下,宋意歡略微松了口氣,擡眸間瞥見宋夫人帶著大丫鬟,站在玄關處等著她。

宋意歡步伐微頓,心緒不寧起來,“母親……”

母親近來體弱多病,天寒地凍的,她許久沒出怡院了。

二人相視著,宋夫人拭去眼角的淚,見她安然無恙,心裏便放下了,轉身走入女兒的閨房,話還是入房再說。

閨房素凈整潔,羅漢床下設著炭盆,仍是覺到一絲寒涼,柳薇便又填了炭火。

宋意歡坐在床旁,手裏捧著暖茶輕啜,鬥篷已被掛在架子上,而她穿的衣裳,宋夫人不曾見過。

宋意歡雙眸低垂,輕輕道:“父親近況如何?”

宋夫人眼眸微紅,“他現在是好著,可我放心不下你。”

“娘親莫為歡兒擔心,正好著呢,再說父親不是平安出獄了嗎。”宋意歡放下茶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