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摘抄

周日一整天, 所有人都窩在家裏。

下午的時候紀琛提議去文娛廳看電影,選了兩部片子讓紀汀挑。

她掃了眼主角,發現其中一部是沈晉初演的, 果斷選擇:“就這個吧。”

溫硯坐在旁邊, 含笑凝視紀汀:“這是你的偶像?”

紀琛嗤笑:“她就是喜歡長得好看的,其實也不在乎是誰。”

溫硯頓了頓, 半晌道:“哦, 這樣啊。”

紀汀總覺得他的語氣有點輕飄飄的,幹咳一聲:“我們開始看吧。”

這是一部三年前的警匪片,槍戰還蠻刺激的, 兩個小時眨眼飛逝。

晚上吃完飯後,紀汀回到臥室裏看書。

其實這是她和溫硯之間的一個暗號——只要她一進房間, 就代表著想和他獨處。

果然, 還沒到五分鐘, 房門就被敲響。

男人走進房間裏, 順手關上了門。

紀汀的顏值海報墻正對著走廊,以往看的時候還不覺得有什麽,這次溫硯第一眼便注意到了——沈晉初的照片被貼在最上面, 和另一個男明星一起。

他半眯起眼睛, 邁步走近。

空氣安靜得出奇, 紀汀的目光也隨著落到了墻上。

——清一色裸著上身的男愛豆。

“……”

當著男朋友的面, 看其他男人的腹肌, 好像確實有點過分。

紀汀想說些什麽,但又怕溫硯讓她把海報全撕下來。

她抿著唇, 小心翼翼地坐在一旁,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可溫硯偏偏也不說話,只是一言不發、面無表情地看著那幾張照片。

本來紀汀早就習慣了這種視覺盛宴, 此刻竟破天荒地感到了幾分羞恥。

滴答,滴答。

手腕上的秒鐘緩慢走著,落針可聞。

過了好一會兒,男人終於打破沉默:“還記得,你第一次見到我的時候,說了什麽嗎?”

“什麽?”

“你說,”溫硯手臂撐在椅背上,身體微微往下壓,嗓音也格外低沉,“覺得哥哥好看,想把照片貼在墻上呢。”

他傾吐出來的溫熱氣息像羽毛一樣淡淡地拂過她的臉頰。

紀汀梗著脖子仰頭看他,咕嘟咽了一下口水:“好……好像是有說過。”

“行,那你記得。”

男人溫柔笑了一下,指指最上面的那個位置:“貼在那。”

紀汀:“……”

-

夜色如水。

窗外月光薄紗似的傾落,時而傳來啾啁的鳥鳴,昭示了夏日的生機勃勃。

溫硯走到小姑娘藏書豐富的書架前,饒有興致地一一打量過去。

她愛看名著和推理小說,也愛讀文藝詩集和言情,可謂涉獵廣泛。

竟然連《百年孤獨》英文原版都有。

One Hundred Years of Solitude.

溫硯修長的手指沿著書棱掠過,停在一本封面簡單素凈的筆記本上。

紀汀掃了一眼,忙解釋道:“那是我初中的摘抄本。”

他仍頗具紳士風度地詢問:“我可以看看嗎?”

紀汀點頭:“嗯嗯,當然。”

溫硯彎了彎唇,將那個略顯厚重的本子抽出來,翻開。

書頁有些微微泛黃,墨香卻依舊濃烈。

入目是一行可愛又舒展的圓體字。

滿地都是六便士,他卻擡頭看見了月亮。——毛姆《月亮和六便士》

下面還有批注:讀完此書我感悟頗深,斯特裏克蘭力求掙破刻板理性,用自己最原始最野蠻的生命力去撞擊社會秩序,最後獲得了理性與非理性的平衡,找尋了生命的終極奧義,非常令人震撼。

他的目光繼續向下逡巡。

人一到群體中,智商就嚴重降低,為了獲得認同,個體願意拋棄是非,用智商去換取那份讓人倍感安全的歸屬感。——古斯塔夫·勒龐《烏合之眾》

批注:怪不得我每次上課被點名的時候,都回答不上問題。:)

旁邊還畫了一個恍然大悟的表情。

溫硯不由得輕笑了聲,用指腹摩挲著那個滑稽的圖案。

他開始想象——他的小姑娘在初中的時候,或者更早,也一定是個頑皮的孩子,仗著自己聰明便不認真聽講,愛與同學調笑,和老師作對。

她有很快樂的童年,在愛和呵護中成長,最後變成了如今這副模樣。

他愛的模樣。

她那時的字跡略顯稚嫩,卻叫他愛不釋手。

任何命運,無論如何漫長復雜,實際上只反映於一個瞬間:人們大徹大悟自己究竟是誰的瞬間。——博爾赫斯《塔德奧·伊西多羅·克魯斯小傳》

批注:對於紀琛,那個瞬間就是,他意識到我是他爸爸的瞬間。

溫硯越往下看,唇邊弧度越大。

這本書一開始是初中摘抄,後來便成了隨筆,間或夾雜著名言名句。

——今天我去買零食,沒想到老板看我是個小孩子,以為我什麽都不懂,就想坑我一筆錢。我跟他討價還價,他還厚著臉皮向我要錢,太搞笑了。在此,我要引用木心的一句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