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大雪(第2/2頁)

要是下一場大雪,路不會好走,要騎車就沒法打傘,肯定會被淋一頭冰,狼狽極了。

興許是去年冬天北京沒下成雪,所以今年加倍奉還,短短的一個月竟然下了兩場。

當時恰逢學生節的彩排,紀汀報名了主持,學生會的學長學姐讓他們下午四點在新水利館集合。

在此之前,她和一個外系的小姐妹約定在工物館交接社團需要的一點資料。紀汀把自行車隨意地停在大門口,噔噔噔地上樓。

從工物館出來以後,紀汀驀然發覺,雪已經積了快一尺深了,一腳踩下去又冷又濕,根本沒法走路。

來的時候還是落地即化的小雪,誰能想到不過進出這麽十幾分鐘便頃刻大雪傾盆?

更糟糕的是,她的自行車被風吹得歪歪斜斜倒在一邊,整個鏈條都翻出來了——生動形象地詮釋了什麽叫做關鍵時刻掉鏈子。

紀汀沒忍住在心裏暗罵了一聲。

這輛車是開學時在校門口隨便找人買的,花了500塊,當時老板信誓旦旦地保證質量上乘,可還沒過幾個月就又爆胎又掉鏈子。

離彩排還有十分鐘,而她現在需要從園子的東邊到西邊,橫穿新民路和學堂路。

在這樣的天氣下,簡直是mission impossible。

微信群裏是學姐的叮囑:【@全體成員這次彩排非常重要,絕對不能遲到!】

紀汀急得團團轉,幾乎沒做過多思考就給溫硯打了電話。

遇到困難時,她第一個想起的,似乎總是他。

那邊很快接起,嗓音溫和:“喂,糖糖,有什麽事嗎?”

“阿硯哥哥,你現在在哪呀,我現在要去新水彩排,但是雪太大了,我的車又壞了……”

溫硯會意,問道:“你在哪?”

“在工物館。彩排四點開始,快來不及了……”

她急得都快哭出來了,他柔聲安撫道:“別急,我在六教,馬上來接你。”

六教距離工物館倒是極近,紀汀懸著的心放下了些許。

她吸吸鼻子:“那哥哥,我在這等你。”

紀汀放下電話,打算放棄她的那輛破車。她提著大衣下擺,小心翼翼地往六教的方向艱難移動。

雪積得很深,表面附著的那一層因為她的體溫而融化,滲入鞋面,凍得腳趾都失去了知覺。

恍惚之中,紀汀聽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

擡起頭,一片白雪皚皚中,身形挺拔的男人在不遠處揮手。

紀汀被風雪迷了眼,幾乎有點看不清眼前的景象。但她依稀捕捉到一抹隨風舞動的灰色,正在緩緩向自己移動。

這種情況下,她心頭反而冷靜了下來。

因為知道,他一定會來的。

只要這麽想著,就覺得無比安心。

思緒竟驀地飄遠了,紀汀突然覺得這種場景確實還挺浪漫。

——他們好像一對即將私奔的戀人。

即便面臨艱難險阻也要在一起。

這個頑皮的小念頭抹除了身體部分的不適,紀汀看著那人越來越近,越來越近,直到他臉上的溫暖笑意能融化這冰雪世界。

溫硯背過身,在她面前蹲下:“上來,哥哥背你。”

紀汀的嘴唇凍得直打哆嗦,本還想推拒,卻見他神色倏忽一沉:“聽話。”

她趕緊俯身摟住他的脖頸。

“這條小路積雪太厚了,車開不進來,我先帶你到新民路上,再騎車去新水。”溫硯說完,又重申一遍,“別著急。”

溫硯的衣領被凜冽的寒風吹得敞開了些許,涼氣直往裏面灌,他卻抿著唇一言不發,步伐緩慢但依舊沉穩。

紀汀看著心疼,於是把他脖子上的圍巾解開,再嚴嚴實實繞起來塞進大衣裏。

前方傳來他含著笑意的聲音:“太緊了,你是想把哥哥勒死嗎?”

她也笑了,重新又給他系了一遍。

漫天大雪似乎能掩蓋周圍一切嘈雜的聲音,他就這樣背著她,在雪地裏深一腳淺一腳地走著。

時間仿佛也被凍結。

紀汀偏頭靠在他的肩上,臉頰感受到透過衣料傳來的溫熱。

有那麽一刻,她覺得,這人是屬於自己的。

又或許說,他們是屬於彼此的——就像他佩著她送的圍巾,而她戴著他送的手鏈一樣。